黃雀四)
蘇知靄慢悠悠回到蘭林殿的時候,霍玄琚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燭火在帳後搖曳,拖出一道道旖旎虛影,博山爐中蘅蕪香嫋嫋盤旋而上,加之冰鑒中成日都供著冰塊,滿室既香且涼。
蘇知靄才在霍玄琚身邊坐下,他便將她環入懷中,問道:“這麼久。”
“天氣太熱,走得慢罷了。”她懶洋洋回答道。
“賈安說找過去時,你和令娥正在說笑話,什麼笑話笑得那麼開心?”霍玄琚一面揉著她的手骨,一面隨口問道。
蘇知靄抿唇輕笑起來,像是又想起方才的笑話忍不住,笑夠了之後才說道:“我們在說一個村夫的事,陛下不會想聽的。”
霍玄琚本來也沒多大興趣,見狀便不再繼續問,兩人又一同喝起酒來。
因為前段時日中過毒,蘇知靄的身子虧空毀損嚴重,眼下只是看著還好,內裡虛得厲害,命也要花費在應該花費的地方,蘇知靄不是不怕死,喝了幾杯便停下,一味給霍玄琚勸酒。
漸漸他有了幾分薄醉,不過霍玄琚酒量一直很好,這麼點醉意根本不當回事,只是藉著酒問她:“陸庭這幾件差事辦的都不錯,你替他高興嗎?”
蘇知靄又想笑了,今天令娥問她高不高興,霍玄琚又問她高不高興,難道她真的那麼容易高興起來嗎?
不過面對霍玄琚可不能像對令娥那樣暢所欲言,蘇知靄的心思轉過幾個彎,才道:“他做事確實穩妥,陛下若要用他,盡管放心。”
“答非所問。”霍玄琚笑著看她,“你就不怕你這麼說了,朕反而冷落他了。”
隨著喬蓉和酈青宜一案的塵埃落定,喬家和酈家那些因先前互相攻訐而揭出來未有結局的事,也被全部送到了陸庭案前,他原先就查完了一部分,如今也算是有始有終,再者又沒了兩家的阻力,更為順利,很快全部結了案,該入獄的全都入了獄,兩家各有不少,喬家自然不用說,就連酈家都沒有半分看在酈太後的情面上輕放。
蘇知靄清楚,若非已經翻閱完卷宗,霍玄琚也不會說這些話,他對陸庭倒真是很滿意。
她想了想便道:“陛下若真如此,那就是昏君了。”
“你敢罵朕是昏君?”霍玄琚笑問。
“陛下不是,所以妾才敢。”
除去這些內廷之事,年前霍玄琚還暗中派陸庭去了齊王那裡查探,陸庭又是陸氏子弟,明顯是要被他重用了,所以蘇知靄根本不怕為陸庭說好話會惹惱了霍玄琚。
再說她本來已經是陸庭的妻室了,霍玄琚心裡清楚得很,他一個過來插足的還能嫉恨起陸庭來了?
蘇知靄心下輕蔑,又給霍玄琚倒了一杯酒。
霍玄琚確實嫉恨陸庭。
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特別是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他是天子,陸庭怎麼能跟他比?
霍玄琚喝下那杯酒,掩飾住臉上的不悅。
這時蘇知靄卻問:“陛下何時給盛大人官複原職?”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他了?”霍玄琚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