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琚不置可否,半晌後才從鼻腔裡輕哼出一聲,冷冷道:“自然要問她。”
語畢,他便又繼續查閱陸庭呈上來的那些卷宗,倒能留點空隙出來給蘇知靄自己出神了,眼下人終於被放了出來,心裡一塊大石總算是落地了,即便事後喬蓉要再狡辯,也只會令霍玄琚生厭,更給了她反咬一口的機會。
蘇知靄暗暗算著時辰,這會兒陸庭也約莫已經趕到若盧獄了,也不知道宋姑姑到底傷的怎麼樣,喬蓉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她的傷恐怕很重,宋姑姑這個年紀怕是要養上很久。
與她一同待在宮裡還是太危險,還是盡早尋到機會讓宋姑姑出宮去。
蘇知靄盤算了一同,連日來的緊繃終於放鬆了下來,旁邊又安靜,她撐著手肘就要打瞌睡。
正迷迷糊糊之際,又聽見賈安的聲音:“陛下,陸大人求見。”
聽見陸庭又來了,蘇知靄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心知一定是宋姑姑的事已經辦妥了,他回來複命,便立刻在座上端坐好,又記起自己該到帳後去,於是幹勁起了身,一連串動作倒惹得霍玄琚都側目過來。
“行了,就坐在這裡,他回完話就給朕出去。”霍玄琚無奈道。
蘇知靄今日心下也歡喜,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陸庭疾步進來,在霍玄琚面前跪下,不等霍玄琚讓他平身便說道:“陛下,臣知罪,宋作司方才已經毒發身亡。”
蘇知靄看著陸庭的嘴巴一開一合,明明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聽在耳中,卻又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懷疑自己方才已經睡著了,這一切其實都是在夢裡。
正要伸手掐醒自己,卻聽見耳邊霍玄琚震怒道:“朕說了把人放了,到底是誰!”
蘇知靄漠然地側過頭去睨了一眼霍玄琚,又看了看底下的陸庭,但陸庭還在繼續跪著,並沒有看她。
是誰?難道還用猜嗎。
陸庭道:“是皇後娘娘的宮人奉了口諭過來,賜了宋作司毒酒,等臣到若盧獄的時候,宋作司恰好就在臣的面前暴亡。”
“賈安,你把喬蓉叫來,”霍玄琚聲音低沉,顯露著壓抑不住的怒火,“把屍首也抬過來,讓她自己看著說。”
無人敢置喙什麼,嘉德殿中死寂一片。
才大約半柱香的工夫,蘇知靄就看見了宋姑姑的屍首,上面蓋著一塊不很潔淨的白布。
蘇知靄麻木地朝四周打量一圈,最後目光又落在那具草草蒙了白布的屍首上。
上次見到宋姑姑的時候她還是活生生的人,甚至就在方才,她還想著要讓宋姑姑出宮去養老。
只是遲了一步而已。
她想哭卻不能哭,連走都不能走過去,不能看清她蓋在白布下的臉。
喬蓉害死了她的哥哥,害死了宋姑姑,她的手段拙劣又粗糙,可是每一次卻都能擊中她的要害,使她生不如死。
很快,賈安便帶著喬蓉過來了,喬蓉面色死白,並不敢去看那邊的屍首,靠妙霽扶著才能走穩。
蘇知靄冷淡地看著她和霍玄琚,霍玄琚質問著她,喬蓉並不敢與他爭吵甚至爭辯,她未說話便低泣起來。
蘇知靄突然又想笑了,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躺在地上的是喬蓉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