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靖貞已然就寢卻被婢女匆匆喚醒,帶著幾許不喜,就見木容的丫鬟滿面驚慌淚水說個不清,她覺出些不好來,趕忙更衣連夜往周家別院去了。
經蓮子一路曲曲彎彎引領,到了院子就見東西兩處屋子皆亮著燈,褚靖貞經蓮子指點快著腳步進了東間,就見木容呆呆倚在床頭,鬢髮散亂一身的狼狽不堪,更甚至頸間一處傷凝著血,連身上也是處處血跡。
褚靖貞一下怔住,木容卻是一回頭瞧見了她,本呆怔紅腫眼中又蓄滿淚水,她掀被下床卻一下跌在地上,褚靖貞三兩步上前彎腰去扶,就見了她腿腳後斑斑傷痕。
她是在邊關待過多年的人,怎麼樣能造成什麼樣的傷她清楚的很,一瞬間眼中蒙上一層陰翳。
“是誰!”
“我五妹,還生死未卜!”
木容忽然悽惶哭喊,叫褚靖貞心底一顫,緊緊抱住渾身發顫的她。
“沒事,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聲音中現出陰沉,本就是廝混沙場的奇女子,最恨女子受欺凌,尤其這女子還是少有的能叫她引為知己的人。
“從長公主府回來,下人便告知我五妹自靜安侯府回來,卻叫人假扮我名接了出去,我一慌就派人去找靜安侯相問,也派了人四下查詢,一直沒有訊息。她前些日子……”
木容欲言又止,木家將木宛送給錢太監的事到底沒有大肆宣揚,趙出搶人又是清晨,知道的人並不算多,礙著錢太監是個心胸狹隘的誰也不敢多舌怕得罪了他。
可褚靖貞到底也是個冷眼看遍紛爭的皇族,這些事自然也瞞不過她,她知道木五為著不遭錢太監踐踏而自戕於花轎中,也感嘆她的命運不濟和剛烈的性子。她忽然意識到,這樣一個鬼門關走一遭還幾度衰弱的女子,被人擄劫而去是這樣的後果。
“那你呢?你怎麼回事?”
“帶走我五妹的人,申時送信來叫我往京郊歸雲亭去,我匆忙去到,只見一個小廝,他說只許我一人前往,否則過了酉時就將殺我五妹!郡主!他是衝著我來的!倘若我五妹因此而性命不保,我還怎麼活下去……”
木容一番哀泣,窗子外蹲著的莫桑聽了一個清楚,在木容哭聲掩蓋下悄悄去到對面屋子,將木容的話一字不差告訴了趙出。
可見著,木容現下還不願用他師兄弟的力來對付雲深,反倒要借青端郡主的手。
趙出看一眼床上仍舊昏迷且氣息奄奄的木宛,只想將雲深大卸八塊。
褚靖貞早已一張臉沉透,一行安撫木容,一行仔細檢視她身上傷勢,見都已處置過也確然不會危及性命,這才鬆下一口氣。
木容現下情緒不穩,她想問的話也都問不到,索性將木容交在蓮子手中,她出門往對面去,進到內室就見一燈如豆,趙出雖遠遠坐著,卻一眼不錯緊盯著木宛。
木宛的模樣,瞧著命懸一線萬般兇險。
“可瞧過郎中?或許我可拿令牌請太醫來給五姑娘瞧瞧。”
趙出搖了搖頭,褚靖貞便站在那裡也一同去看木宛,半晌後才又輕聲去問:
“可是靜安侯相救阿容姐妹?”
趙出緩緩點頭,褚靖貞便又問道:
“那是誰對她姐妹下手?”
趙出身上滿是血汙,瞧去這必是一場慘烈的廝殺。
“雲侍郎勾結江湖人,還請諸位,都多加小心。”
他聲音於黑暗中沉沉傳來,無悲無喜,卻叫褚靖貞心底狠狠一縮。
雲深,又是雲深。只是如今他坐享齊人之福也把木三娶進府中,為什麼還要對木容下手?
褚靖貞又出到院中,伸手取下腰間令牌交於婢女:
“調一支守城禁軍來保護周府,並再告知戍衛將軍,京中混入江湖人,小心防護。”
婢女聞言凝重,不顧漏夜匆匆而去。
褚靖貞愈發覺出不妥,眼下三皇子四皇子之爭日趨颶烈,雲深同石隱,都算是三皇子身邊重人,雲深勾結江湖人,三皇子是否知曉?而即便看在三皇子顏面,雲深也不該向木容下手,畢竟她是石隱的妹妹。
她急急又入木容屋內,木容已漸漸平和下來。
“雲深……”
褚靖貞一提雲深,木容滿眼恨意:
“虧我當他正人君子,卻幾次三番行小人之道!當初雲夫人同我娘交好,我娘臨終交託定下婚約,誰知從此之後雲家再無一人過問過我一句,臨要到及笄之際,甚至能有錯認這種事!為顧全兩府顏面我已再□□讓,可他竟要我姐妹共入雲府!木家不提,可我卻不能自輕自賤!就因我拒他,他懷恨在心連番下手,在巒安便有那樣一出不堪之事,今日……所幸靜安侯來的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