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踐地,那人鬆手將木宛拋在地上,轉身一躍上馬,主僕二人絕塵而去,趙出飛身而上接住木宛,就見木宛沉沉不辨生死,他抱起木宛便往前院而去,穿過宅子,山坡下有一架馬車。
木容忽然間搖搖欲墜,方才的堅韌一瞬消失,她擰眉閉眼,死死的咬住嘴唇。石隱一聲未響將她抱起,也一同往前而去,五人共乘馬車往歸雲亭去。
姐妹二人都傷勢不輕,尤以木宛性命攸關,然而此時回城卻已來不及,趙出卻是趕著馬車一路未停,先到歸雲亭將莫桑蓮子一併叫上,隨即向著城門飛馳而去。木容早已倒在石隱懷中昏睡過去,馬車到得城門,天已黑透,城門緊閉,石隱自馬車中丟擲一枚令牌給了趙出,趙出揚牌亮去,守門兵士一瞧令牌上龍紋團繞,趕忙連夜開門。
城門未曾全數開啟,趙出便駕車急入。
“這瑞王爺不是好好在城裡?怎麼深更半夜卻要進城?”
整個炎朝除卻邊關八百里加急軍情可用令牌開啟城門外,也只有瑞王爺手中有一枚可開啟城門的令牌,自是聖上恩寵,怕他雲遊歸來若是夜深無法入城,許他太平盛世可啟門而入。
見馬車那般飛速而去,守門兵士帶著惺忪不解,一旁那年歲略大的兵衛卻道:
“我看著不像瑞王爺,馬車像是雲侍郎府上的,這駕車的人……卻是靜安侯。”
趙出將馬車一徑駛去周家別院,眼下靜安侯府尚有三皇子的人盯著,出入自是不便,而石隱那裡更是須得避諱。周景炎另闢了一幽靜的院子將他四人引進,莫桑便受命悄悄往襄國公府去請洺師叔來。
木容不知昏了多久,卻是在刺痛中驚醒來,睜眼就見身前一道玄色身影,正捧著她的腿腳清洗。
“別動,我輕些。”
他聲音冷淡透著疏冷,叫木容心往下一沉。他果然又輕了許多,慢慢將嵌在她腿腳後面的塵土和小石粒清洗乾淨,只是每一下他的心也都在揪著一般的發疼。
出了事她竟單槍匹馬,只叫了莫槐去等周景炎,也虧得如今莫桑莫槐都肯聽她的,訊息足足瞞到周景炎出宮覺出大事不妙,才告知了他。
“阿宛……”
木容小心翼翼。
“洺師叔已然在救治,你再等一等。”
“我不急。”
她聲音輕的可憐,悄悄覷著他,他已取下面具,且因要為她清洗,身旁便放著一盞燈,她瞧他的神情能瞧的萬般仔細。只是他面上卻沒有任何神情,更看不出喜怒,這叫她心底愈發的沒了底。
“你,不問問我麼?”
足足又熬了一刻多鐘他才算是清洗完,墊了乾淨棉布在下,將她的腿放回了床上,他起身而去,自始至終未出一聲,木容急急叫了一聲,他腳步果然頓住,卻仍舊沒有出聲。
“你不問問我麼?”
她帶著小心又說了一句,石隱才終是半回了頭,看也不看她:
“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必說了,我不會為難你。”
有些事是需要一輩子爛在肚子裡,然而一旦開出一個頭來,就再別想要瞞住。她今天為著局勢而丟擲了那件叫她一直守著的秘密,她其實本也沒想過要瞞石隱,她只是不敢告訴他,怕他看她的眼神發生改變。
“我沒想過要瞞你,只是害怕。”
“我說了,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不會為難你。”
她一踟躕,他立刻端著手中的東西退出了屋外,屋門合上那一聲輕響,叫木容那欲要留住他的話吞了回去。
她有些無措,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實在不知要怎麼開口。只是這種瀰漫在她和石隱間的因為隱瞞而出現的疏遠,叫她更難以忍受。
她抬腿下地,一觸地就覺著腿腳生疼的很,卻還是硬忍著幾步跑去開了門,石隱正在外間,一見她竟赤足跑出登時面色黑沉一片。
“我……我已是活過第二回,曾經和木三一起入雲家的不是陳青竹,而是我!內中種種,我三十五歲孤苦亡故,我沒想到,雲深他……他也重來了這一回!”
她怕他再走,急急將這些話說出,誰知石隱聽完後卻是面色陡然一變,三兩步向著門走去。
木容的心一瞬下沉,酸澀而顫抖,卻聽著一聲關門聲響後,他低沉嗓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