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點發燒,是因為感冒和左腿發炎的炎症引發的高燒。
章言禮心慌了,他丟下肩膀上揹著的電吉他,在我面前蹲著:“上來。哥帶你去醫院。”
淩晨三點半,我住進裕南街的小診所。小診所的醫生叫孫巧巧,她沒少去咪咪那裡喝酒。
於是章言禮給她打電話,將她從被窩裡叫起來,給我看病。輸完液退燒後,孫巧巧去睡了。
小病房像一個水果罐頭,章言禮是黃桃,我是挨著黃桃的甜水。我睡醒一覺,發現章言禮仍舊沒睡,他眼圈被熬紅了。
“告訴我,你的腿是怎麼傷的?哥幫你解決。”章言禮說。
初二年級的那個學長,第二天就鼻青臉腫地來學校。他單獨見我,和我道歉,哭得十分真心。我把作業給他,他一邊罵自己是混蛋,一邊不斷地和我說對不起。
章言禮那天在黎明破曉時,揹著我從裕南街的小診所回家時,他對我說:“雖然我們兩個沒有血緣關系,但你就跟哥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一樣。我見不得你受委屈,別人欺負你、打你,你不能瞞著我。”
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裳,也打濕了我的眼眶。
“哥,你多久沒吃飯了?我聽見你肚子叫了。”
“三頓飯沒吃了。最近的一頓飯,還是昨天早上。”章言禮說。
“餓嗎?”
“當然餓,餓得能夠吃下一大朵蘑菇。”
“你別吃我好不好?我給你下面吃,做番茄雞蛋面好不好?”
“你負責乖乖睡覺就好。”章言禮笑聲爽朗。
我後來才知道,他如此慌張,是因為章寶死於發燒。
他告訴我,他曾經有一個寶寶因為發燒死掉了,他不可能讓他養的另外一個寶寶,也因為發燒死掉。
他守了我一夜,我聽見他在我耳邊呢喃:“這一次,哥哥不會讓你哭著死掉了。”
我握著他的左手食指,沉沉地睡去。
我想,章寶真好,他有一個很好的哥哥,我才能沾沾他的光,享受到章言禮一點點的好。
九月,橫覃島的芒果樹結了第一顆芒果。我帶著籃子來採摘,芒果向陽的一面是金黃色,揹著陽光的一面已經被蟲子吃掉。搵桲樹也結了一顆果子,果子很香,但不能吃。
搵桲樹結的果子像裝陽光的梨形罐子。
我把搵桲樹的果子帶回海城,放在章言禮的衣櫃裡當香薰。因為搵桲果子很香,是天然的果香原料。章言禮從衣櫃裡翻出一個果子,他拍了照片後,帶著手機來告訴我:“寶寶,我的衣櫃裡結了一顆梨。”
我親了親他的唇角:“寶寶,是我給你的新禮物,想要讓你身上每天都香一點。”
章言禮已經穿好了西裝,他把他的皮鞋丟給我,讓我幫他打油:“寶寶,你要知道,我的衣櫃不是你放垃圾的地方。”
我幫他的皮鞋打好油,順便蹲下來,幫他穿好鞋,抬起頭很認真地注視著他:“寶寶,你要知道,我們以前本來就被人叫做垃圾。”
章言禮臉上的笑意不減,他彎腰吻在我的眉心、耳朵、眼睛和鼻尖:“現在我仍舊是垃圾,我接受了你。我明知道我不該接受你,而我這樣做了,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垃圾。而你不是,你不要一直把時間和青春都浪費在我這裡。”
“那我是什麼?你是大垃圾,我就是小垃圾,當垃圾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你喜歡。”
“你啊……”章言禮嘆了口氣,“你是我的蘑菇寶寶。”
午後,天色像聖誕夜特供的那種五元錢一包,一包裡有三十三顆小拇指大的糖果的糖果紙一樣剔透。
林家氣勢洶洶地帶著人上門,浩浩蕩蕩的幾十個黑衣保鏢,乘坐電梯上樓,想要去高管層捉拿章言禮。
我在樓下咖啡廳買咖啡,見他們進電梯,趕緊打電話聯系管電梯的物業,將六個電梯裡的五十多個人全關在電梯裡。
等林家長老林毅國帶著人到管理層,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章言禮和許殷默已經將職工全部疏散好,帶了保鏢,拿了槍支,抵著林毅國的腦袋。
許殷默說:“按輩分,我要叫您一聲三姥爺。我也不想為難你,許氏碼頭的生意,我已經拿回來了,就不打算和你們繼續周旋。你要找媒體罵我沒良心也好,還是要找人來殺我也好,就算我死了,許氏也跟林家沒有半點關系。”
林毅國感到寒心,許殷默是林家的子孫,許氏怎麼就跟林家沒有半點關繫了?許氏裡只要有林家的血脈,那林家的人就有權入駐許氏。
這些年實體經濟沒落,林家旗下好多家教輔資料出版、傢俱生産等行業的公司,如今已經開始走下坡路。
唯一在盈利的林家碼頭,還是從許寄年手裡摳出來的。
林家碼頭原身是許氏碼頭,一直都在被許氏的人管著,林家的人只在裡面掛個頭銜。
但這個月,許殷默把林家的人全部都踢出局了,碼頭全部收到許氏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