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個好人,特別完美,我爹也做不到這麼遷就我。即便我那時候卑賤又醜陋,他也沒有以貌取人,反而雪中送炭,聖人,實在是聖人。”
“你一清二楚,還能這麼狠心?”
“這是我的本性,我知道是非,但不在乎,天哪,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我為天下善良的人悲哀。”
在城牆上,朱嬴給狗子洗澡,野利問她:“以後去哪兒?”
“不知道,看薪水能發多少,盤纏多就去遠一點,少就去近一點。我沒正事,家裡安排我隨意走走。”
“你們的皇帝是英明的,知道讓你做正事還不如不做。還沒幹正事呢,我們就已經被你弄個半死。你這人真是愛又愛不得,恨又恨不了。”
朱嬴給小狗擦幹水,擼了擼,斜了她一眼,走到牆邊,沖著下面喊:“喂,你去吃飯吧,我發現了。”
野利循聲望去,一個路人匆忙離開。她知道這是丹砂安排的眼線,被她看穿,便是任務結束,自言自語:“這也是你的本性。”
丹砂已經回到王宮,坐在杏樹下,苦笑兩聲,和阿含暮說:“我已經放下了。很抱歉,最近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我想今後會和以前一樣……你不高興嗎?”
“坦白說,有點累。內心還是為你高興的。”
“可以請你去坐坐嗎?”
阿含暮陪他去寢宮聊天,宮女進進出出,沉默更換陳設,那人的痕跡很快就會消失。
“這段時日我盲目強求,才領悟到平靜是最珍貴的財富。或許這件事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是我執迷不悟。”
“是的,你們一直都不順,不是吉兆。分開對彼此都好。”
“你的生日快到了吧,今年不如好好熱鬧熱鬧,我帶王女一塊兒去。”
“嗯、嗯。”阿含暮和他喝了一杯。
入夜,丹砂回到臥室,所有陳設都換回來了。這一夜的睡眠格外平穩,他獲得了久違的平靜和滿足,朦朦朧朧醒來,鳥雀呼晴,彷彿慶祝他的新生。繩結纏繞手腕,如同安靜流淌的血脈。
他看著杏子稀稀落落,想到人生各個階段,春華秋實,無所謂優劣,沒必要用燦爛貶低蕭瑟。
眾人見丹砂恢複常態,甚至比以往更加通達,都暗自慶幸。幾個熟人聚會閑聊,紛紛感嘆歲月靜好。
女官問野利:“王君得到解脫,長史覺得不好嗎?”
“沒說不好呀。嗯,沒事。”
都尉說:“捨不得朋友幹嘛還來啊?”
“沒錢吃飯了呀。”野利沒精打采地回答。
丞相誠懇說:“朱小姐要是盤纏不夠,我可以借給她。”都尉和女官也附和。
野利擠了擠眼:“各位大人不如先解解近渴?”
都尉尷尬:“呃,啊……”
女官小心說:“借給朱小姐只此一次,借給您的話不好說。”
趕在野利翻臉之前,丞相忙問:“朱小姐何時啟程?”
“她說十天以後吧,先領了俸祿。不過日子算來算去都不好。”
都尉說:“宮裡有采買的貨船,咱們裝作商船,送佛送到西。”
大家一致贊成。野利去攛掇朱嬴,她看得開,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也管不著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