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塵瑾遲疑了。
她從司幻蓮的眼底裡看出了歇斯底里的不滿。
北央人的驕傲是與生俱來的,不容辱沒的,可是她觸了逆鱗了。
“你是欺謖姓沒有人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隨時會引發北央與南陵之間的生死之戰。只要讓北央朝廷裡的那些人知道,他們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方才復國的南陵國。你在乎麼?”
“我在乎的啊。我當然在乎的啊。無論南陵國還是北央國,對我來說都是我的故國啊……”
“如果兩國之爭,你會站在誰的一邊?”
“我不會讓兩國爭鬥起來的。”
就像我不會讓你和阿籬爭鬥起來一樣。
你,還有阿籬都是我要保護的人。
她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看穿了他不會再開口了。
“你打算怎麼處置那位大人?”
“什麼大人。”
“那位從皇城千里迢迢趕來的朝官。”
司幻蓮忽然警惕起來,“你知道?”
“我知道。我還知道他送來了一紙婚約。”
司幻蓮凍住了,臉色陰晴不定,“你不需要知道……”
“北央朝廷已經是空有一副架子,手上卻沒有一兵一卒了。朝廷想要重新集權就不得不重用武將。而如今在皇城之中統管百官的是百里公子,他與你故交、故友,與其讓他倚重各懷心思的央軍,他寧願相信你。是不是?”
“我不會再娶一個權政之下的女子了。”他說的斬釘截鐵,甚至帶著一股屈辱。
當年的聯姻是司幻蓮心底裡的一道痛,一道深不見底的痛。
更令他痛的是英花蟬的結局。那並不是他想要的結局,她並不是一個壞女人,她是西荒中難得一見的天賦異稟的女子。
她值得被善待而不是辜負。
可是他心裡已經有了別個人,一個他割捨不下的人,這個人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卻有千山萬水阻隔在他們的中間。
尤其是此刻他聽出了她話中的含義,她要他再次屈服,再次臣服在時事之下,屈服在野心之下。
“我不需要她。我可以守著我的一座城,我可以……”守著你的!
可是她悲涼的抬起頭。
她的表情告訴他,她不需要。
“阿蓮吶,告訴我,你迎娶羽翎部落郡主的時候你心裡想要的是什麼?是那名素未謀面的女子麼?”
“當然不是!”
他要的是自由,是仰仗,是在央帝眼皮底下活下去的底氣。而不是僅僅倚靠央帝的施捨,倚靠皇奶奶的憐憫。
“從那一刻起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答應過自己,我要一座城,我要一方兵,我就可以活下去。”
“可是在整個北央的面前,在戰國紛飛之中,一座城一支軍是不足以偏安一隅的。你必須更加強大啊,阿蓮。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教導我和阿籬,你們可以胸無一志,因為無慾無求之人最為強大。然而一旦心底裡某個念頭被栽下了,就必須讓它迅速的成長起來。”
她的眼神越來越遠,明明就在他的面前,卻像在隔開了一條淮陰河。
“你信我好不好,我的父親不是一個僅僅滿足於復國的人。他會越來越貪,越來越膨脹,西荒阻止不了父親的步伐,只有北央才足以。所以北央需要一位將領。”
“你要讓我來守護北央。守護一個帝王姓沐的天下?”
“阿蓮!誰家的天下並不重要啊,重要的是百姓啊,重要的是城民啊,重要的是家人難道不是麼?”
“可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梵塵瑾淒涼的揚起了嘴角,“因為除了你,我沒有別人了。沒有別的人可以依託,沒有別的人可以信賴,沒有別的人可以做的比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