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兇鬼
堪輿是個十分玄妙的東西。
同一座山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用處，譬如文人墨客會因雨中群山賦詩一首，商長珩這種統帥將軍會迅速想到如何攻防，而在懂堪輿的人眼中山山水水都與天地規矩對應，但偏偏在這兒的三人一鬼，沒才情也無需攻防，更沒有一個懂堪輿的人。
只能靠祝樂知的一雙眼睛轉著圈地找。
細雨濛濛，群山蒼翠，雨幕下變得朦朧不真切，榕樟嶺剛入山谷的時候有許多古老的榕樹盤根錯節，但進了山，便是各種矮木藤草交織。
很快，祝：“壞訊息，恐怕這座白虎銜屍的兇xue已經…變了山勢水路走向，它現在恐怕只是個普通的墓xue，而且下著雨，晚上也看不見星，現在就算找個會堪輿之術的盜墓賊來，也沒法根據星宿或者山勢找到那座墓。”
所有人的心都一沉。
“那好訊息呢？”青陵忽然問。
“你怎麼知道有好訊息？”祝樂知反問，結果對上青陵清冷冷的注視，悻悻地縮了下脖子，低聲說：“雖然沒找著那座白虎銜屍，但我發現了另一座幾乎要冒黑煙的地方，裡面要不是住著什麼百年厲鬼千年邪祟，說不準就是商前輩的墓了，得看了才能確定。”
她伸手指向西南方向，“就那座山，山頭被斜削平的那座，前面還有個小矮坡，就在這倆中間的地方。”
那是一個小山谷。
青陵和商長珩對視一眼，隨後說：“去看看吧。”
馬車就留在了這相對平坦且植物蟲子都少的封頂，商長珩在前開路，牽著青陵走在山間，妙緣祝樂知並肩跟在後頭，走在商長珩用陰氣開得路上，青陵只覺得腳下踩著的不再是大地，而是輕飄飄的，每一步落下都踩不到實處。
祝樂知在後面邊走邊嘆，“以前但凡有人走上鬼引路，基本上就是要沒了，人死了可能連屍體都找不回來，哎妙緣師父，你聽說過沒有？死在鬼引路上的人，就走不了自己的陰間道去不了下邊兒，除非有人能走上那條路把人帶回來。”
妙緣點點頭說：“自然知道，但也只是耳聞，聽師父說，他年輕下山歷練時曾遇見過一次，無念寺本就煉體主殺，他找了另一位陰行前輩相助，兩人一同踏上了鬼引路，不但沒救回來人，還只回來了師父一個，好在徘徊的厲鬼並沒有隨便挪動，幹脆便將那個地方封死，佈下陣法鎮壓，只等著多年後那隻鬼自行消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跟在後面聊，走在前面的青陵卻不在意這些，有商長珩的鬼引路，很快他們便走到了那兩座小山之間的深谷，青陵忽然發出了聲略有驚疑的“嗯”聲，同時停下腳步。
祝樂知立馬警惕，“怎麼了？”
“法陣。”青陵站在深谷入口的地方，指著裡頭說：“和黃山嶺的偃生陣不一樣，這裡…”
祝樂知當即蹙眉：“不可能，我——”
青陵無奈接上被打斷的後半句話：“…曾經有一座法陣。”
祝樂知：“……”
法陣與偃生那種陣不同，無需什麼五行八卦，而是要借山勢埋下壓陣之物，青陵看了一小會兒，便說：“我們應該是找對地方了，這座山。”
他指了指那座矮山。
“應當是原本那座山的…上半部分，不知為何被攬腰劈開，從上栽落成了另一座小山，山沒了，法陣自然也就破了。”
那座更高一些的山頭有陡峭的斜壁，但像個蹲著的大型猛獸下半身，前面的矮山恐怕就是之前靠在那斜面上，從高聳的山峰之上突出來懸空的部分，只是日久從山體上崩塌落下，形成了如今的這座小峽谷。
而商長珩的墳冢，極有可能就在那座小矮山的下邊，更何況這周圍還佈置過克魂靈邪祟的法陣。
黃山嶺、滄郡山脈之下，都有活屍守著，黃山嶺的那兩位應當是不怎麼聽話，所以佈下了偃生，但滄郡下的侯粟顯然是更…強大且成功的活屍，於是墓冢外沒有留下什麼東西，如今這座墓外頭布的是鎮壓魂魄的法陣，而厲鬼商長珩是在斬龍山下封著的。
青陵在電光火石之間將所有已知的事過了遍腦子，隨即得出了一個結論：“這裡恐怕有一隻厲鬼在守墓。”
祝樂知一拍手，“鬼好啊！”
青陵眉梢微挑，沒說什麼，只是在仔細觀察一番後，說：“跟我來。”
這回用不著商長珩的鬼引路，青陵就這麼踩著潮濕腐朽的泥土走到峽谷中的一處，端詳須臾後，點了點一個地方，對商長珩說：“從這兒來，法陣雖然被迫了，但鎮壓之物還在，從靈氣彙聚來看，這裡就是陣眼，也就是需要被鎮壓的中心之地，恐怕墓裡也防著呢，否則裡頭那位早該出來大殺四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