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滅門
衙門大牢。
妙緣和祝樂知被關在同一間牢房裡，被關進來的時候衙役還說過，大人吩咐了，幾時想清楚了，幾時再放他們走。
兩人並不擔心。
倘若楊辰非要袒護他那個兒子，那就得眼睜睜看著兒子死，那楊成材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不過是看誰先撐不住低頭罷了。
但從妙緣撿到闖入衙門裡的小紙人開始，他的臉色就沒好看過一點。
祝樂知眼看著妙緣面色沉重地捏著小紙人，對著大牢的牆沉默了好幾個時辰，小心翼翼地問：“也不至於吧小師父，青陵有商前輩跟在身邊，不會出什麼事的。”
妙緣憂心忡忡，忍無可忍地將小紙人在她眼前晃一晃。
張口就是一句：“我是擔心他麼？”
祝樂知思考了片刻，又寬慰道：“哎，不必憂心啊小師父，反過來也沒事兒嘛，那個姓楊的罪大惡極，這可惡的官府還與他們官商勾結，就算死了也是替天行道了。”
“陽間的事，應當交由陽間的律法來判，陰魂的冤，也應當交由陰司去定。”妙緣的神情很複雜，他又嘆了口氣，“這樣的冤情一樁又一樁，憑他們兩個又能管得了幾家事？律法如無物，可含冤而死之人，又有幾個能化鬼化厲地回來報仇？”
佛講悲憫，講眾生如一，祝樂知今日也算是見識到了。
她很認真地思量後，開口道：“我不懂你們和尚念得經修得佛，但人有七情六慾，就難免會有私心，你所謂的陽間律法控制不了人心，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總有人力所不能及。我們祝家學得是道門傳承，勸你一句，但行腳下路，休憂遠方事。”
妙緣並未再開口，只是搖了搖頭，他並不認同，人自有劣性，故而才需教化，而非放任。
祝，她看得明白，人心最是莫測，這世上的是非對錯往往也糾纏得難分難解，至於要人人向善普天大同更是異想天開，不若活他個問心無愧來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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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楊宅當真是群鬼過境。
原本曼妙的身子被無數悽慘可怖的疤痕掩蓋，兇神惡煞的女鬼們沖進了楊府，像他們這樣的鬼原本是認不得路的，可偏偏楊成材在此，因果尚在，便能輕而易舉地找過來。
當陰氣太過濃鬱時，譬如此刻被籠罩的楊宅，其間鬼祟自願現形，肉體凡胎者也可見。
整個楊宅轟然亂起來。
女鬼們怨氣滔天，先是將只剩半口氣的楊成材徹底了結，隨即便在院中大開殺戒，但有領頭的轄制，她們第一個便找上了春紅院的東家楊辰。
命在旦夕，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父子之情，魂魄被生生撕咬扯碎的痛苦遠超於肉身之痛，楊辰聲嘶力竭地慘叫求饒：“饒命——饒命啊！不是，不是我殺的你們啊！”
回應是尖銳而陰森的笑。
楊成材的生母便是張家的女兒，寵溺兒子撥錢平事自然少不得當家主母的份兒，還有楊成材手下養著的雜役打手，各個都滿院子爭相逃竄，卻怎麼也走不出這氣派的楊家大宅。
大宅門口兩盞紅燈籠隨風微晃了晃，宅子裡悽慘的呼救聲不絕於耳。春紅院的管事與打手死了一批，已有人去報了衙門，青陵坐在地下那間屋子裡撐著頭稍作休憩，這兩日好不容易養回來的精神，被一個養煞陣又耗盡了。
官府的衙役先到了春紅院。
房間門被踹開，驚醒了淺眠的青陵。
那些差役也是神色驚慌，畢竟管事他們死得都不怎麼好看，各個不著寸縷滿身古怪傷痕，也不知曉前因後果，但都是柳楊城的人，多少知道點楊家的貓膩，見了青陵這個生面孔，自然是先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