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蒼白著臉滿頭冷汗,馬壽也沒好到哪去。
他們從來沒感受過這樣強大的煞氣,就好像無盡的汪洋大澤,而且對方心情似乎不怎麼好,殺意之濃烈讓他們無比駭然。
但兩人都已經跑不了,因為門口也滲入了灰色的霧,許雲立刻坐在了法壇的另一邊,再次點燃擺在旁邊的“盾”字香篆,那是純白色的香篆,點燃的瞬間,兩人周圍泛起波光似的白芒。
踏。
踏。
腳步聲接連響起。
一步一步,不徐不緩。
師兄妹兩個僵硬地朝門口看起,濃霧之中緩緩走出一道挺拔身影,那人負手而立,神情陰鷙,眼神中盡是冷冽與怨毒。
“你叫我來的?”商長珩瞧著冷汗已經順著臉往下淌的馬壽,語氣陰惻惻的。
馬壽懵了,他甚至分不清眼前這位是人是鬼,說他是人吧,那確實是個魂體還帶著煞氣,說他是鬼吧,馬壽還從沒見過能如人般保有理智的鬼。
更重要的是……
他白日裡看見的,是個輕輕瘦瘦斯文纖弱的少年啊!
怎麼叫來了一隻厲鬼??
“我…我…”馬壽掐手訣的手都在顫抖。
商長珩輕嗤,剛才叫那麼急,真來了他又不樂意。
他看了看兩人周身環繞著的白光,手裡浮現一把漆黑的長刀,手起刀落就是一斬,只見那香篆剎那燒了個幹淨,熄滅得徹徹底底。
兩人俱是一顫,嘔了口血出來。
許雲蹭了蹭唇邊的血,咬牙道:“前輩,此事定有誤會,今日並非有意冒犯!”
“誤會?”商長珩搓個響指,手中的長刀散去,化作一顆顆漆黑頭顱堆砌的高座,從容地坐了上去,單手撐著臉,“什麼誤會,叫了我的名,招了我的魂,你我因果已定。”
他沒有立即動手殺人,許雲和馬壽對視一眼,看到幾分希望,兩人立刻端端正正地跪好。
事已至此,馬壽怎會不知,這厲鬼與白日裡那大藥的關系斐然,冷汗淋漓之下,低頭道:“是小人之錯,小人本以為…那是個無主的藥,既、既然是前輩的,小人自然不敢再覬覦,求前輩饒我性命!”
許雲更是急著撇清關系,“此事與我無關啊,前輩明察!”
因果已成,商長珩心裡都清楚,青陵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家夥,用得上他的時候張口就來,用不上了就避他如蛇蠍,但比起這個,眼前這尖嘴猴腮的狗東西覬覦他的人,更讓商長珩怒火中燒。
他冷冷一笑,開口便是:“行啊。”
不等馬壽鬆口氣,便聽得陰冷的聲音響起:“饒你性命倒是可以,可你今夜一鬧,嚇壞了吾妻,此事可不能就這麼揭過去。”
吾妻。
馬壽以為那是厲鬼養著的大藥,或可用作奪舍,卻沒想到他們竟是這樣的關系,但此刻也無暇顧及那麼多了,他咬了咬牙,垂頭道:“前輩…已殺了一隻鬼奴,還想如何?”
“你廢了自己,可留下性命。”商長珩說得毫無波瀾。
但馬壽剎那抖若篩糠,他抖得牙都磕出了聲,剛想要求饒,便被商長珩抬手一攥,淩空握著脖子提了起來,掐到他掙紮漸弱時才驀地鬆手,任由他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若你下不去手,也可讓人代勞。”商長珩裝若大發慈悲,看向了連聲都不敢出的許雲,“你動手,今夜之事便算了。”
低垂著頭的許雲猛地抬起臉,“前輩當真?”
“自然。”商長珩的笑中滿是惡意,“你與我本無因果,但厲鬼殺人可是不講道理的,今日念在吾妻無恙的份兒上,只廢你們一人,早些動手,便能早些了卻了這段因果。”
許雲雖驚駭,唇角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還沒緩過勁兒的馬壽,陰森笑道:“師兄,誰叫你四處惹禍事,師妹只好得罪了。”
馬壽氣還沒喘勻,話也說不出來,驚恐憤怒地瞪著眼睛,看著許雲掏出了匕首朝他逼近。
匕首刺穿皮肉,在嘶啞的慘叫中,依次斷了他的手腳筋,最後一刀插入丹田,徹底壞了對方的修為。
鮮血濺在許雲的臉上,她笑得扭曲又得意,再抬頭時,那厲鬼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