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生死的人輕視死、嚮往生,這其實是一種悖論,就拿虞周來說,他可以接受有朝一日自己戰死了身首異處,卻不能接受有人當著他的面如此對待項籍、龍且他們,因為哪怕英雄幻滅也不該被踏作汙泥,烈士遲暮亦不該受盡折辱。
那些人頭是秦軍的,他們是秦人的烈士。
所以站在楚人的角度來看,這只是一地戰功,但是對於虞周這樣本心應屬華夏的傢伙來說,最好少死一些人、少一點互相傷害的事情才好,哪怕是為了以後解開恩怨可以容易一些考慮呢……
眼前的秦人沒有那麼長遠的心思,他們早在回營者大大少於預期的時候就已怒火中燒,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人記得那些夥伴曾是刑徒身份,他們只知道袍澤死了,還是死不瞑目的那一種……
“將軍,楚人辱我太甚!末將請令拍馬出營,給這些賊寇一些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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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末將同請!!”
“將軍,你若不答應,我等寧可在此站死,也絕不肯苟活於世!”
“將軍……”
趙賁低下頭,四周全是血紅的眼睛想要求戰;趙賁抬起頭,立刻就能看到景寥驅趕羊群一樣追擊秦兵的身影。
他猶豫了……
軍隊在作戰的時候就像猛獸,兩獸相爭,只要不是太懸殊,輸掉的必然是最先夾起尾巴來的那一隻。
因為它戰心已失、膽氣已喪,再出爪牙必不如另一隻眼明手快。
秦軍沒有失去戰意,相反他們此時正當高漲,但是對於軍中事宜來說,還有一個大忌就是朝令夕改。
秦軍先前的退卻並不算潰敗,那是他們明智的選擇了止損以待更好的戰機,偏偏受了景寥一激之後,自認為可以把人多作為憑仗的傢伙全都跳起來了,這一跳,就讓趙賁犯了寡斷大忌。
“將軍!末將寧可做了無頭鬼,也不要龜縮在營中受此羞辱!”
“是啊將軍,拼殺一場吧,士氣可鼓不可洩,我等便是死了,也絕不讓楚人好過!
戰功什麼的末將不在乎了,就是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七嘴八舌,三請四邀,如果趙賁是那種心有定計能夠日後翻盤的智將,他此時一定力排眾議。
可是所有人裡只有一個人的意見相左的時候,堅持真的不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
猶豫片刻之後,趙賁重新跨上戰車:“好,大開營門,今日我等就與楚軍再戰幾陣,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有哀嚎著往回走的,有怒氣勃發往外出的,這種情形稍顯凌亂了一些,讓趙賁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秦軍營門大開的那一刻,率先行動的既不是自己的麾下也不是對面殺紅了眼的那名楚將。
只聽得一聲長嘯之後,楚軍的大纛下面一片慌亂,大纛象徵主將與本陣,這能是出了什麼事情?!
念頭還沒轉完,只見一匹黑亮如油的駿馬風馳電掣般衝了出來,丈餘高的巨馬並不常見,更加可怕的是它的眼神,如果說之前景寥胯下戰馬還只是烈獸一頭的話,那麼現在奔來的才是天生戰獸,人能從馬的眼睛裡看懂戰意,這是什麼概念?
馬兇,馬背上的騎士更不是軟弱的,此人藉著馬力一路行來,長戟動也不動便能潑灑一地熱血,偶有擋路者,不是被馬踏在地上不知生死,便是被來者挑飛半空砸傷同袍無數。
按理說秦軍剛剛經歷一員猛將再看到一位應該士氣大大受挫,但他們看清來人之後個個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難言。
楚軍的大纛往前動了!
來者正是他們的主將項籍!
只要拿下此人,何愁楚軍不散?!
“活捉項籍者賞千金,得其屍首者百金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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