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能,為了阿喬的安全,我不能告訴她。”
像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徐肅年的語氣也跟著低沉下來,“明明我就是他的未婚夫,我們是名正言順,卻守禮不能告訴她,甚至要時不時聽她提起退婚一事……”
說到最後,徐肅年有點說不下去了,他神色哀傷地看向盛淙,彷彿是想尋求他的認可,“元晦,你也是男人,你能懂我的感受嗎?”
不知不覺間,徐肅年對他的稱呼已經從疏遠的三郎君變成了更為親近的字。
但盛淙根本沒有察覺,因為他早就被這一番話帶跑了思緒。
他不自覺就順著他的話去想:若自己有一個心愛的未婚妻,明明與她兩情相悅,卻因故不能告知她身份,還要每天聽她編排自己,甚至還要聽她說起退婚之事……
盛淙總有一種自己給自己戴了綠頭巾的錯覺。
這樣想著,他看向徐肅年的眼神裡就不知不覺地帶上了一點同情,雖然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徐肅年只當沒看見,接著說道:“不過我現下同元誨兄提起這些,並不是想讓你同情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瞞著阿喬的。”
“可她現在不想見我。”
徐肅年語氣失落,“只望元晦兄能替我在阿喬面前美言幾句,不說讓她原諒我,至少讓我與她說上幾句話罷。”
也是可憐人,盛淙看著他仍舊拎在手上的披風,嘆道:“我會幫你把話帶到的。”
與徐肅年交談耽擱了一點時間,盛懷義也沒等著他,直接向馬場的管事借了一輛馬車,帶阿喬先走了。
本想回濟善堂的,但那裡人太多,盛懷義也不想鄭墨跟著著急,幹脆讓隨從沿街找了一家客棧,開了幾間上房,抱著已經窩在他懷裡昏昏欲睡的阿喬上了樓。
盛淙慢了幾步,等找到客棧時,盛喬已經睡了。
盛懷義看著被帷幔遮得嚴嚴實實的架子床,對盛淙打了個手勢,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盛淙會意,走出房間將房門帶上。
盛懷義第一時間問:“徐肅年呢?”
盛淙無意識地嘆了口氣,回答:“回驛館了。”
盛懷義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問:“怎麼了,你們兩個方才談了什麼?”
“也沒談什麼。”盛淙說,“他就和我解釋了一下當時到底為何要和阿喬隱瞞身份。”
盛懷義命令道:“把他和你說的話,一句一句和我複述一遍。”
“是。”
盛淙應下,便將兩人方才的對話從頭到尾重複了一遍,盛懷義聽了,眉頭緊緊蹙起,卻始終未發一言。
“阿爹,怎麼了?”
盛懷義看了一眼兒子,仍是沒說話,心裡卻在嘆氣。
他這一雙兒女還真是一個性子,又傻又心軟,無論別人說什麼,都傻乎乎的信了。
徐肅年是何許人也?
年紀輕輕就能執掌主管刑獄的大理寺,審過的冤案只怕比阿喬走過的路都多。
他雖沒見過阿喬,可就阿喬那個天真不設防的性子,只怕幾句話就在他面前漏了餡。
同行這麼久,說徐肅年對阿喬的身份毫不知情,他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至於什麼為了阿喬的安全考慮,也不過是藉口罷了。
去年的那件楚安侯府的案子不就是麼。不僅牽扯到了朱家人,那還是惠國公的妻弟,徐肅年沒有絲毫退怯,照辦不誤,甚至由此受封了端陽侯的爵位。
那樣大的案子都敢辦,惠國公府和皇後娘娘都敢得罪,若說他此時會畏懼幾個不入流的貪官,實在太過可笑。
盛懷義雖然猜不出徐肅年瞞著盛喬的真正原因,卻也知道這些都是在胡扯。
不過見盛淙這模樣,估計是已經被他說動了。
從前他只以為這位年輕有為的侯爺是個報案的好手,沒想到演起戲來也是天分十足。
盛懷義本可以不理會他,可腦子裡想的卻是飲溪馬場看到的那一幕——
阿喬墊腳湊在男人身上,輕柔地落下一吻。
盛懷義也是過來人,知道那溫柔繾綣的姿態中,藏著多少的柔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