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柯還在淡淡地發著脾氣，隨時都有暴走的徵兆，或許已經在他昏迷時暴走過了。
“你根本不知道這會對他、對我産生什麼影響。”
“他會害怕我，害怕這裡，會鬧著回家流很多眼淚，我捨不得他哭，我們就會分開……”
他的聲音愈發低沉，一下下摸著懷中人柔軟溫熱的臉頰才忍住不拿把槍將那些廢物都殺了，結果摸著摸著就摸到了一手的濕膩，驚訝低頭看去，發現楚歸棲竟然在哭。
“怎麼了寶寶？”
“你給他摸哭了。”段蒲淡聲道。
“你給我滾！”
眼見那瘋子又要發火，他趁此機會退了出去，屋中只留陳柯和楚歸棲。
陳柯輕輕掰過他的肩膀心疼道，“怎麼了呀寶寶，是不是被嚇到了，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不是那種人。”
以往的記憶湧入腦海，從過去到現在，從死別到重逢，夢境的發展與自己最開始那些莫名其妙的愛恨、海水和熱帶魚之類的幻想形成了閉環。
原來一切都重來了一次。
地下室頭痛暈厥後沉湎在夢中的那段時間，他沒有再提到過陰天娃娃，沒有再求過雨，那時的自己起初不知道最終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失去陳柯，所以對回家的執念異常純粹且頑固。
那不僅僅是場夢，更是一段與陳柯有關的、曾因情緒刺激和藥效幹預丟失的記憶。
楚歸棲不說話就只是抽噎著流淚，那人湊過來吻他濕潤的眼睫，他循著記憶像上輩子那樣試探著問道——
“你把我帶到這裡，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告訴小叔叔呀。”
陳柯的臉色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薄唇肉眼可見地白了幾分。
“我想小叔叔。”
楚歸棲悶聲道，等著看他什麼反應。
“……你想回去？”陳柯輕聲問道。
楚歸棲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我就是想要小叔叔，我想爸爸了。”
摟在腰間的手緊了緊，那人抿唇沒有說話。
他終於裝不下去了，抱住男人的脖頸在他的唇邊親了親，“我騙你的。”
陳柯的聲音有些啞，“什麼騙我的？”
“你明知道我最後會選小叔叔，為什麼再來一次還是把我拐來？”
“什麼意思？”
“你覺得我不願意只和你待在一起生活，受不了就自我了結，重來一次也還是會回國來見我，把我帶到這裡，讓我重新選一次，你說你怎麼這麼別扭啊。”
楚歸棲已經不哭了，就像陳柯方才淡淡向段蒲發脾氣一樣，他現在心平氣和地當著那人的面罵他——
“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麼，我就必須只喜歡你一個，你非要跟我小叔叔比什麼啊，他領養了我將近五年，你到底在比什麼，比不過就活不下去了，你無不無聊啊。”
陳柯的神情由怔然到不可置信，那雙眼睛透過鏡片定定地看著他。
“神經病。”楚歸棲道，“你下飛機後為什麼不給我說我們之前的事？”
“……我怎麼說啊，”陳柯勉強回過神來，摘下眼鏡，抱著他將臉蹭到他的頸窩，“我說上輩子你不喜歡我但我強制了你一段時間，你每天都哭，每天都自我傷害，你豈不是要更恨我討厭我了？”
隨即他又抬起頭來，“你出什麼事了？殷時序後來沒照顧好你麼？”
“我……”
楚歸棲眼珠一轉，他不想說自己想念陳柯想念到專挑那人生日那天跳海還紋了個紋身，只是含糊道，“小叔叔怕我傷心就給我打了一種藥，起初是隻能忘記你，後來藥效應該是失控了，什麼人什麼事都開始忘，我不想他再為我操心自責，就自殺了，所以回來後才不記得你，不記得我們之前。”
陳柯的神色越聽越冷，最後巴巴地湊上來，“他給你打那種風險高的藥就是不好。”
“你就好了？”
那人抱著他把他壓在床上，討好地親吻他的下巴，“寶寶，小寶寶小寶寶，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