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從點頭。
“看來這燕國七皇子,還頗有兩分狐媚惑主的手段在。”
寧閬把手裡的瓜子捏得咔咔響,語氣輕蔑中夾著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本王之前給皇兄用了那藥,怕是給了這家夥一個可乘之機,如今徹底纏上皇兄了。”
“也不知是榻上功夫如何了得,才勾得皇兄鬼迷心竅,連禦前的大太監也能換了。”
寧閬掌心一用力,突而感到皮肉刺痛,攤開手一看,竟是瓜子殼刺進了手心裡。
他陰晴不定地盯著掌心裡滲出的一點血珠看。
一旁的侍女眼尖地瞧見了,忙過來給他處理包紮,期間大氣也不敢出。
寧閬深吸了一口氣,按耐下心間湧起的那股暴躁,說:“看來那馬三錢是用不上了,棄了吧,管他是死是活呢。”
跪著的僕從猶豫著問:“那這樣的話,我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不就……”
“蠢貨!”寧閬罵了一聲,道:“舊的廢了,就不會去找新的嗎!”
僕從吶吶不敢言。
“我看這姓段的倒是不錯,”寧閬嗓音沉沉地說:“這麼多年,只有他一人近了皇兄的身,皇兄若是寵愛他,未嘗不是個更好的棋子,比那馬太監有用多了。”
僕從低聲道:“王爺,段侍君人在後宮中,很難見上面。”
寧閬沉吟片刻,忽然一笑:“也不一定就要去後宮裡見到他。”
“幾日後,燕國來送上貢之物,你去安排一番,本王要見那領隊之人。”
臨近午時,寧詡終於結束早朝,下朝時雙目無神,險些一腳踩到龍袍角摔個跟頭。
還好宋公公機靈,用手攙住了他。
“哎喲陛下,”宋公公道:“您這臉色白的,是昨夜沒有休息好?”
別的宮人不清楚,但昨天還掌管帝王寢食的宋公公明白,寧詡昨天晚上,根本沒有歇在竹意堂,也沒把段侍君帶回明樂宮,是獨自睡下的。
這一個人睡,怎地還能精力不濟呢?宋公公納悶。
難不成是……欲.火難平,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背了一晚上官員名冊的寧詡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感覺胸悶氣短,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飯……”寧詡奄奄一息地下令:“快把朕的早飯端上來……”
這天殺的古代天殺的早朝,是誰規定一定要上完朝才能用早膳的?天底下竟有不吃飯先上班的道理?
他被扶到偏殿裡坐下,宋公公忙招呼宮人端上早膳,看著寧詡眼下的烏青和蒼白唇色,有些心疼道:
“陛下,您扛不住餓也和奴才說一聲,奴才以後早朝前先給您備點粥湯,喝了就不餓了。”
寧詡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才吃了兩口早膳,外面又來宮人道:“陛下,禦書房外候著五六位大人,要和陛下您商議要事呢。”
寧詡:“……”
寧詡:“要不就說朕死了吧。”
“陛下!”宋公公大驚失色,甚至差點伸手去捂他的嘴:“您說什麼呢!陛下福澤深厚,是要活千歲萬歲的,怎麼好端端地還咒自己?”
寧詡麻木地往嘴裡塞食物。
當皇帝的工作量,一點也不比當研究牲少,既然做個實驗都能猝死,那他批著奏摺突然死了,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不過也好,寧詡樂觀地想,好歹是青史留名了。
宋公公見他實在精力不濟,於是在旁邊給他佈菜,又勸慰說:“今日各位大人,應是來和陛下您商議燕國朝貢一事的,不會佔用太多時間。”
這件事,剛剛上朝時,寧詡已經知道了。
一個多月前,燕國戰敗,與大昭簽訂了協議,其中不僅約定要將七皇子段晏送入大昭京城為質,還有無數要上貢的物品清單。
一個月後,燕國才將這些貢品整理完畢,又千裡迢迢地遣人馬送來,過兩天就要到京城了。
雖兩國之間不久前還在戰場上你死我活,但如今已歇戰,為了休養生息,昭國也無法將燕國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徹底吞併,於是只能在表面上做些友好相待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