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小孩開始抱著母親嗚咽。
“沒事了、沒事了……”女人的聲音中帶著柔軟的安慰,“不怕了,石頭不會掉了。”
孩子還在嗚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母親含糊地說著話。
“……石塊去哪兒了?”
“石塊回山裡了……”
“石塊為什麼要回山裡?”
“有人救了我們……”
“……娘親,我剛剛好像看到神女了……是不是她救了我們?”
臨風混沌的五感中,被某一個熟悉的稱謂刺了一下,醒了過來。
近百年來,無數人用那個稱呼叫過她。平淡的“神女”,尊重的“神女”,戲謔的“神女”,嘲諷的“神女”,憤怒的“神女”……
她早已被叫得形成習慣,聽到孩子的聲音後,她下意識地回了頭。
但是那個孩子根本沒有看向她,那個女人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臨風遲鈍地意識到……她們不是在說她。
女人抱著她髒乎乎的孩子,沒有嫌棄她又髒又臭還拖後腿,而是耐心地、溫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孩子的背:“是呀是呀,是神女,神女在山上,她救了我們……”
臨風突然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急促地呼吸著,才沒讓自己陷入窒息當中。她的視線突然有些模糊了,上手一摸,卻沾了一手的濕潤。
她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指尖,如夢方醒,轉頭朝山中飛去,連一貫的小火雲也忘了踩。
原本茂密的山林一片禿、一片焦,散發著焦土與鮮血的腥氣。
她很快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因為此時明熹的身邊,還站了另外兩個人。
明熹躺在那兩個人中間,安靜地閉著眼睛,無聲無息。
臨風摔落在她的身邊,一把撥開寇光,毫無形象地撲在了明熹身上。
她捏住明熹的手腕,突然鬆了一口氣,跌坐下去,抬頭看向簡零:“她……她還活著?”
簡零面露難色地對上她的視線:“她……是,她是……但是……”
“但是什麼?”臨風伸手按在明熹的胸前,“但是她法力庫耗盡?那、那你們給她輸一點吧!木術,對嗎?”
“……還有土術,”寇光沉聲說,“都耗盡了。”
“那你們……不是能輸一個輸一個嗎?”臨風低頭看看,又抬頭,“還有她的傷,不是應該趕緊用法力扼住嗎?你們怎麼不動?”
兩人沉默著。
寇光沒憋住一聲哽咽,不忍道:“……沒用了。原本明師妹用法術禁錮著傷口,還有挽回的餘地,可她法力耗盡了,禁錮也就不在了,禁術侵入全身,沒辦法了。禁術傷手還能剔肉,傷了全身……還能怎麼救?”
臨風手裡泛起紅光,不管不顧地往明熹體內輸入法力,但她胸腔悶得厲害,她的法力本來就沒有恢複完全,此刻也剩得不多了。
簡零長嘆了一聲,把手搭上臨風的肩:“你要顧惜自己,法力庫不能再耗盡一次了。”
“試試……”臨風兩眼專注地看著明熹慘白安靜的臉,全然聽不見周圍的話,她一臉認真地把人橫抱起來,站起身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
寇光和簡零忙上前扶著她。
“臨風!”寇光說,“你……你冷靜點,你要幹什麼?!”
“……試試。”臨風自顧地喃喃著,“嗯,試試……可以試。”
說罷,就自顧自地抱著明熹飛走了。
“她去哪兒?!”寇光驚道。
臨風抱著明熹,在一片狼藉的山上一頓搜尋,最終找到了一個被岩石埋住的洞口,用最後的一點法力把洞口破開。
她一個不慎,將明熹摔到了地上,連忙把人又抱起來,扛在肩上,扶著山洞的石壁,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進去,每碰到坍塌堵住的地方就破一下,慢慢地走到了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