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朵蓮花微微一動,踩在花瓣上的人身姿極為迅猛,已然一腳踩出一朵蓮花,在半空中飛躍到了冰棺跟前,身後好幾十根碧綠枝條緊緊追趕,卻連青年的衣角都擦不到邊。
棺材裡的那個人顯然沒有想到他能靠近得如此之快,驚惶之下卻無路可退,眼睜睜看對方一劍劈上連著棺材和樹幹的碧綠枝條,整座冰棺落進水中,掀起了比剛剛兩人落水時更大的水花。
這一根連線著棺材的枝條斷口瑩瑩閃爍,沒隔幾秒,就從裡面結出一棵碧綠小樹,探頭探腦地朝四周打量。
鬼舞辻無慘看著整座冰棺落進湖水。
冰棺入水即碎裂,裡面大量鮮紅的血液溶入漆黑的湖水,沾著血水的湛藍花朵也紛紛落下。
鬼之始祖眼裡閃過一點微光,下一秒,一根長長的觸手血管從他袖裡疾射而出,口器咬住了半空中的花朵。
棺材裡的那個人正在慘叫,他靠著鬼王的血液生出一點面板,相貌已勉強可以辨認,當年躺在病榻上的貴族少爺依稀記起那個在蘇元曜身邊為他捧劍的蒼白青年。
這個在此地躺了千年的心魔向他的師弟哀求:
“小十七!小十七!當年在長安看花燈,猜燈謎,我猜來猜去,就是猜不中最後一個!大家都拿到了,只有你——”
湖水下方的鎖鏈急速上浮,男子嗆出一口水來,下一秒,他就被迅速拉下了水。
鬼之始祖又看見那個在先前在水下看著自己的女子。
李道蓮面容含笑,手上的鎖鏈牽著自己不成人形的師兄,漸漸向湖水深處墜去。
她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直盯著水面上方的二人。
老闆莫名感覺到脊背上滑下一塊冰,他皺起眉頭,看著在半空中笑吟吟抬手向水底打招呼的青年,神色複雜。
一個二個,都是些瘋子……
……………………
一望無際的漆黑天幕下,最顯眼的就是那座一望無際的花圃。
花圃中生長的大部分都是赤紅的纖長花朵,但在花圃正中,有人搭起一個小棚,裡面點著火爐,小棚四周長著藍色花朵,星星點點散佈其間。
張懷遠朝四周望了一圈,仍不相信自己位於此處,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面板完好,血色充足,是一雙正常人類的手。
在那一團模糊的血肉中掙紮了這麼久,他此刻竟然有點恍惚。
年輕男子向前走去,很快,小棚跟前就出現一個男人,他背對著他,手裡似乎在搗騰著什麼。
男人烏發裡混著點點銀絲,穿著不適合做園藝活計的寬袍大袖,頭上戴著木簪,只看打扮,倒像是個氣質儒雅的中年書生。
但他的衣服和鞋上都沾著草葉和泥土的痕跡,顯得有些骯髒。
這是他的父親,他們的師父,張朝南一直都是這個打扮,他教導起弟子盡心盡力,如師如父,毫不藏私。
弟子怕他恨他是真,敬他愛他也是真,甚至到現在,小十七穿的還是這一套。
男人轉過頭看見自己,拿起手邊的烏木煙杆在花盆沿磕了磕,招手示意他過來。
當兒子的那個人戰戰兢兢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