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映之下,絳色袍服之人登上馬車,姚賈怡然自得地走出了雲陽監獄。
雪一連下了幾個時辰。
冷風穿堂而過,撩起了他的衣袍。
李斯回到府中,家臣將鉤吻解藥呈到他的面前。
這裝解藥的玄鐵在冬日裡凍得比冰還冷,李斯所做乃是十分危險之事,一步之差,便是萬丈深淵。
在這個時刻,他詢問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的情況。李由在王翦帳下,未來是走軍中的仕途。李賢,他若能一直在蜀中也能平安一生。
他的腦海中回憶起嬴荷華所言——膽量。
但凡他懦弱無能一些,他寫不出《諫逐客書》;但凡他又一次退縮了,他就將再次屈服於命運。
宿命啊。
這一次,他不想要再逆來順受!
這一次,他要去救韓非。
他握緊了手中的小鐵瓶。
“家主,姚上卿已離開雲陽獄。上卿離開時,並沒有異色,只說了大王不是輕信之人。”
“大王。”李斯暗下眼眸,他著實摸不清嬴政的用心。
嬴政表面是將選擇權交給他,但他偏偏喊了姚賈來作他的副手。
姚賈與韓非素有過節,嬴政令其留守,無疑是為了要激他。
“或許大王要的是一個沒有韓國公子血緣的法家。”
李斯續言,獨自走到窗邊,望著滿天飛雪,他也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蘭陵,他想起了與韓非訣別的雨夜,想起了與嬴政相處四十年的章臺宮。
他身上的傷口被冷風刺得發癢發痛。
但他覺得這夜晚沒有那麼寒了。
李斯當時在菊酒中放置的鉤吻毒藥只有部分劑量,他只讓韓非喝下了一碗酒,只會造成假死的跡象。
方才他瞞過姚賈的監視,片刻中讓他在獄中的家臣親信把韓非替換。
家臣走入雲陽獄,準備去以假亂真。
但他卻看見了一個無比驚悚的現實!
李斯的家臣快步走到牢門。
韓非,不,是韓非的屍體正擺在牢獄中間。
雲陽獄的獄卒言之鑿鑿:一刻鐘前,韓非已命絕!!
“恭喜廷尉大人。”獄卒道。
家臣愣了一下,拱手道:“有勞。”
李斯府中
——“家主,韓非先生,氣息奄奄……要不您還是去親自看一眼……屬下已將人備好,家主計劃隨時可以進行。”
家臣將此話稟告完畢。
李斯越聽越感到不對勁,他來不及再考慮,帶了鉤吻的解藥就策馬再回了雲陽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