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畢竟是李斯的師兄,李斯又曾在大王那裡引薦過韓非的著書。章臺宮雨夜,李斯更阻止了韓非自殺。
而且,他府上居然還有劇毒鉤吻的解藥。
李斯掌握著布在六國的情報機要,為了制衡這些六國之人,有這樣的東西不意外。
為了防止這萬分之一的萬一,姚賈留了後手。
韓非所在的那間牢房,剛才還敞亮,此刻變得昏暗無比。
三兩個醫官將韓非圍作一團,姚賈沒看到韓非是死是活,但就枯草上隱約可見的嘔吐物與血跡來看,小案中的菊酒裡無疑是毒。
廷尉丞在獄中左右踱步,不停地搓手,衣角褶皺處擺動不已。
“姚大人!”
廷尉丞望見姚賈差家臣進來,悶在心底的竊喜終於落實了。
他這下不但幫助自己的頂頭上司完成殺韓非的佈局,而且還意外攀上了以外交辭令為最遊說列國的姚賈。
這往後仕途不說如魚得水,也是莊康大道擺在眼前。
廷尉丞趕緊把為首一個醫官拉到姚賈的面前。
姚賈將炭火翻騰了一把,紅豔的火苗將他周身照得通紅。
醫官將韓非死亡之狀描述給姚賈聽。
——渾身寒戰,口吐白沫。
——此刻,氣息已絕咽喉。
“大人,成了。”廷尉丞拱手道。
姚賈聽到那句成了,又聽著韓非的症狀,他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姚賈終於徹底地、名正言順地剷除他了。
韓非,表面上是死於李斯的毒酒,秦王的暗示。
可最後真正把他殺死的人,是我姚賈。
若非當年,你一見我,便用趾高氣昂的態度來譏諷於我。我又怎麼會長達五年被排斥於咸陽,只能遊走於外。
我姚賈是‘梁之大盜,趙之逐臣’?呵呵,那韓非,死於我這低賤之人的手,這就是你這韓國公子的命。
姚賈一把鬆了手中的鐵棍,碳盆中啪地濺起了火星。
“姚大人,此時我們當報往雍城,還是先與廷尉大人處理韓非屍體?”
“不忙。”
廷尉丞一頭霧水,縱然此事有兩個大人給他頂著,還是有些害怕引火上身,“這……上卿大人,韓非曝屍於此,廷尉官署怕是不好交代啊。”
姚賈笑了笑道:“我們的大王豈是輕信之人,王庭自有人再檢。”
姚賈使金縱橫趙國上下,他自信自己有能力已把這場較量算到屬於他的帷幄之中。
韓非飲下之物乃是他替換了的必死之毒——鴆酒。
如此,就算李斯留了情面,也於事無補。
他更乾脆借李斯之手,一併除掉韓非。
這是韓非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