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老了。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的魔法就已經瀕臨消失,我一度感到很遺憾。忍不住去想,若是我能出生在魔法的盛世,會是什麼模樣?但是希琳,這已經不能改變了。不過,我的命運並非只有一味地抱怨,我決定跟著你來到北方,甚至把羅比丟在戰爭爆發的邊境。你得知道,我在四十八歲那年,冒著一屍兩命的風險把那個孩子帶到世界上……”
“可我見到了這世界上最後的法術網。”“它依然存在,我必須做點什麼。”
“就當是我,我這個虛弱的、老邁的、隨時可能逝去的老者對你的懇求,我不可能一個人在北方的雪原裡探尋法術網,我不再年輕了。”
我不再年輕了。
一個小小的圓錐,一團火焰。
希琳想起深海碧波號。
她不能完全理解貝林夫人此刻的情感,她缺乏時間帶來的沉澱。但有些東西,卻是時間也無法模糊的,它總是一次次出現在不同的人身上。
熱愛。希琳想。這是熱愛。
她愛大海,如同貝林夫人愛魔法。
去寒冬中的雪原,在叢林與雪山間跋涉,好的獵手都知道這是自尋死路。
希琳想要答應下來,她剛張開嘴,灌入肚子的寒風讓話語慢了半拍。
“吵死了。”
有人嘀咕著,朝著希琳的方向靠過來,“希琳,晚上值夜時不能大喊大叫。”
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接替希琳的位置,“你還好嗎?”
貝林夫人在其他人聲音響起的瞬間消失不見。她這樣失去理智,歇斯底裡的樣子絕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看到。
“是的,我沒事。”希琳的視線木木盯著老者剛才的位置。
她是用魔法離開的。
“我還以為你在說夢話呢。”接班人坐下來,她聲音裡的睏倦那麼明顯,“該我了,你去休息吧。”
“好,好的。”希琳起身,將深海碧波號變成的小木頭船收起,朝著帳篷的方向走去。
餘光瞥到一抹視線,貝林夫人等待著她的回複。
下午起航的客船,目的地是風暴庭。
頂層的豪華艙室內,夏洛特靠在一扇窗戶前,看著那些趕在開船前匆忙登船的人。
一等艙室的窗戶比下層大了不知道多少,一切都清清楚楚。她們比這些支付了二等或三等船艙票款的人提前登船,使用特殊的貴賓通道。
她第一次見識到貴賓級別的待遇。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凱瑟琳·威斯洛特。”夏洛特拿起舞會的邀請函,念出精美卡紙上的署名,“這可真是個拗口的名字。”
凱瑟琳,她一母同胞的妹妹的名字,現在也是她的名字。
倫特·奧倫將行李箱放在桌上。
“你不喜歡?”
“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先生。”夏洛特靠著窗戶,看著那男人開啟隨身的行李箱,取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掛進一等艙的衣櫃裡。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以前,她決定關掉妓院的時候,曾想過把這個與恥辱聯系在一起的名字換掉,但她還是保留了這個名字。
夏洛特。每次念起這個名字,她都會在心底提醒自己是如何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很可惜,她自己沒有放棄自己的名字,現在卻不得不接受另一個名字。
整整四個皮箱塞滿了各種各樣的華麗服飾。
將它們換算成金子,夠支付海潮酒館三年的租金。
還沒有正式抵達,她就已經見識到南方腹地的老爺們究竟有多麼富有。
“需要這麼麻煩嗎?”夏洛特望著那些衣服。這都是浪費。
“從灰港坐船到風暴庭,最多也就一週的航程。”
“一週時間,意味著七場舞會和六場晚宴。”倫特·奧倫對她說,“這都是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