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一種解脫。
他抓著操控杆在海面上起起落落,越跳越高,越跳越極限。
天漸漸暗了下來,淺水灘的遊客逐漸變少,追尾沖浪店在沙灘上搭了個露天幕布,在幕布前擺了幾排沙灘椅,只要在店裡消費的人都可以坐在這裡看電影。
江川筋疲力盡地回到岸邊,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鄒思伍從店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兩瓶冰可樂。
他遞給江川一瓶,江川搖了搖頭,沒接。鄒思伍便聳了下肩,坐到旁邊磕著瓜子看電影。
挺奇妙的,幕布上播放的恰好就是《千與千尋》。
“你堆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一旁響起了男生的聲音。
“關你屁事。”
“別人都堆城堡,就你堆破土包。”
江川眉梢微動,扭頭看了過去。
堆沙子的少年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看起來頂多十三歲,明明是稚氣未脫的年紀,眼神卻很老練。
說話的男生一腳踢散了他堆砌的沙堆,和身邊的兩個小夥伴說:“你們瞧,殺人犯的兒子就是土,連沙子都不會玩。”
“他爸才是殺人犯!”少年驟然蹦了起來,掐著那個人的脖頸將他撲倒在沙灘上,揮起拳頭就打。
“操!你敢打老子!”
被推倒的男生也去掐他的脖子。
和他一起的兩個男生立刻配合著抓住了少年的胳膊,一起用力將他從人身上拽了下來,反壓在沙灘上。
他們兩個人分別按住了少年的雙手和雙腳,最初被按在地上的那個人騎在他身上打他,下手很沒輕重,拳拳到肉,就這麼打下去絕對要出人命。
江川睃巡一圈,周遭的人看電影的看電影,堆沙子的堆沙子,不知是漠然,還是已經見怪不怪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止。
“操!你屬狗的啊!還咬人!”
不知道少年怎麼做到的,在這種沒有任何掙紮餘地的情況下也能撕開一道口子,將騎在身上的人反壓在身下。
另外兩個人立刻和他廝打成一團,在這種一對三的情況下,他拼著不要命的勁兒連踢帶咬地把人都揍趴下了。
那三個人見打不過他,趕忙溜了。他並沒有追,而是像卸力一樣倒在了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一隻橘貓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直沖躺在地上的少年奔 了過去。
它也就兩三個月大,看起來很小,湊到少年面前時和他鼻子對鼻子地嗅了嗅,像在確認著什麼,然後就蹲在他旁邊低低地喵了一聲。
“你總跟著我幹什麼。”少年斜了它一眼。
橘貓又喵了一聲,喵完還湊過去舔他的下巴。
少年立刻從地上坐了起來,有點無語地盯著貓看了幾秒,然後理了理校服,回到剛剛的沙地上,一邊看《千與千尋》一邊堆沙子。
那隻貓緊追不捨地黏了過來,跑到少年堆砌的沙堆上胡亂地刨坑,把剛堆出雛形的沙堆毀成了四不像。
少年停下動作,一臉無語地看著它。
小動物容易激發人的保護欲,有個七八歲的小孩朝貓走了過去,伸出手想摸摸它。橘貓立刻豎起了尾巴,齜著牙朝小孩哈氣,兇得小孩頓時收回了手。
“你堆的什麼?”
他換了個目標,改為搭訕貓的主人。
少年掀起眼皮,淡淡地瞥過去一眼。
他臉上帶著傷,眼睛黝黑黝黑的,有點三白眼,看起來攻擊性很強,是那種看誰都不順眼的厭世臉。
這張臉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總是冷冷淡淡的,像結了冰的霜,面對橘貓和小孩時反而露出幾抹不同尋常的柔和。
他抬手指了一下黑漆漆的夜空,沒有說話的意思,樣子酷極了。
小孩抬頭看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繼續大著膽子問:“為什麼是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