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煙雙手抱胸,沒點正形地倚在門口,“芳粹院這種無人問津的地方誰樂意待?人家巧露尋了門路,早就調去花房了,若不是我沒銀子,你以為我樂意伺候你?”
楊氏被貶為奉儀也就罷了,太子還不許她侍寢,一輩子不能侍寢的妃嬪哪還有什麼出路?
眾人紛紛尋了高枝,先後調離芳粹院,哪怕去馬房伺候牲畜也比待在芳粹院要好啊。
思煙因著先前被楊氏嫌棄,受了不知多少苦,手裡攢的銀子都花光了,沒門路離開,只能留在芳粹院。
“放肆!”楊奉儀一把掃落手邊的茶盞,指著她罵,“你信不信我去太子妃跟前告狀,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呦,好大的威風,”思煙一點不帶怕的,“現在整個東宮最受寵的是明良媛,太子妃自顧不暇,哪還會搭理你,你有本事就去告唄。”
思煙當初就是聽信了楊氏的吩咐,才得罪了明良媛,可反被楊氏舍棄,過了這麼久的苦日子,思煙一筆一筆都記著呢,留在芳粹院,非得好生出口氣。
說完,思煙扭頭就走,又過了半個時辰,才端了兩個碗進來,“吃吧,楊奉儀。”
楊奉儀餓得頭昏眼花,定睛一瞧,兩碟子剩菜剩飯,不新鮮也就罷了,單看那條魚,肉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副魚骨架,這是餵狗呢?
“啪——”楊奉儀怒不可遏,“賤婢,是不是你吞了我的膳食?”
“想吃好的,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命啊,有本事你也學學明良媛,能獨得太子寵愛,吃著前院的膳食,還有小廚房,沒有這個命你就受著,愛吃不吃。”思煙不伺候了,轉身離開。
楊奉儀又喊了數次,芳粹院好似空了一般,再沒有人搭理。
實在是餓得苦了,楊奉儀只能拿起筷子,咬牙吃殘羹冷炙。
一邊吃,她一邊落淚,惡狠狠地嚼著幹巴巴的剩飯,好像在嚼碎明思。
都是明思害她落到這個地步,若不是明思,殿下怎麼會罰她,若不是明思,思煙也不會這般待她。
明思,明思……念著念著,恨意就入了魔。
但當務之急,她得先吃飽飯,楊奉儀篤定是思煙搶了她的膳食,因此晚膳前一直盯著院門口,果然瞧見思煙把膳食提進了後院下人房。
楊奉儀在院子裡隨手抄起一把掃帚,氣沖沖跑到思煙的屋外,只聽見屋內歡聲笑語。
“思煙姐姐,還是你厲害,能讓我們吃上這麼好的膳食。”
思煙語氣鄙夷道:“這算什麼好,你們是沒瞧見風荷苑的膳食,下人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誰讓我們倒黴跟了這麼個主子。”
“明良媛有孕,是殿下的心頭肉,楊奉儀哪能和她比啊。”
楊奉儀聽到這話,怒氣已經沖上頭:“可惜平南公死了,要不然明良媛興許能做太子妃呢。”
“噓……”一個小太監連忙道,“你不要命了,太子殿下吩咐不得議論此事,若是被明良媛聽到可了不得。”
思煙無所謂道:“怕什麼,這不是私底下聊聊,殿下那是怕明良媛有孕,得知噩耗會出事。”
“是啊,八個月的肚子呢,一屍兩命可就遭了。”
“一屍兩命”這個詞猛地躥進了楊奉儀的腦中。
明思近來睡得不大好,總是無故心慌,半夜忽然被驚醒,醒來卻又說不出發生了什麼,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又像是沒做,整個人迷迷瞪瞪。
“是不是快生産了,你害怕?”每每這個時候,裴長淵將其攬入懷中,輕聲安撫,心下納悶,血脈真有這般神奇嗎?
明思搖了搖頭,靠在太子胸前,有氣無力的,“總覺得好累。”
說不出來的心煩,她也不知道煩什麼,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父親得以赦免,她這邊也快生了,太醫說她一切都好,太子待她體貼關懷,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你挺著個大肚子,累是難免的。”裴長淵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就這麼靠著孤睡,看能不能睡著。”
“可是這樣殿下怎麼睡?”被男人抱著,整個都依偎著他,明思的確感覺安心不少。
裴長淵雙臂摟著她,留開空隙給肚子,“你睡你的,孤不困,明日臘八,休沐一日。”
“臘八了,好快啊,”明思摸了摸自個的肚子,“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
裴長淵的下巴輕輕地搭在明思發頂,“嗯,孤已經找好了産婆、乳母,柳太醫也隨時待命,你只管放心。”
這些原本都是明思的活,再不濟由太子妃把關,但太子都包攬了下來,明思心尖發軟,伸手抱緊了他。
“殿下,妾身能求您一件事嗎?”明思猶豫著說,“待孩子出生,能不能讓家父回京一趟,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