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許來身上的傷口,孟觀行提刀將瘸腿的方桌給劈開,分了一半桌面給許來,他自己留了一半,靠牆坐下,假寐休息。
茅屋安靜下來,屋外有風呼呼吹過,夾雜幾聲不知名鳥兒的驚鳴,愈發顯得山間幽冷空曠。
鬱茜羅睡至半夜被噩夢驚醒,身上忽冷忽熱,難受至極,睜開眼只見一片漆黑。
她驚懼出聲,“娘!哥哥——”
“姑娘!別怕,我在這呢!”寶慶驚醒,伸手在黑暗裡一陣摸索才抓住她冰冷的手,“姑娘,我在這呢,沒事了!”
鬱茜羅憑著本能反手抱住寶慶嗚嗚哭出聲,她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只是心中過於驚慌恐懼,下意識擁住眼前這一點溫暖。
寶慶身上有傷,被她這般胡亂一抓,疼得叫了一聲,正要想法子掙脫開她。
孟觀行吹亮火摺子,起身走過來,他皺眉輕輕拍了拍鬱茜羅的臉,“醒一醒!”他摸了一手黏膩的冷汗。
“鬱茜羅,醒一醒!”
鬱茜羅迷迷糊糊看過來,因火摺子亮度有限,加之孟觀行站在床邊,她淚眼朦朧,暈暈乎乎只瞧見了他張合的嘴。
她哭得更傷心,松開抱著寶慶的手,轉而抱住了孟觀行,嗚咽埋怨,“你怎麼才來!我剛才快嚇死了!”
孟觀行愣怔住,很快反應過來她大約是在說胡話。
寶慶忙從床上下來,給世子騰地方,許來在邊上沖她擠眉弄眼,示意她坐到世子原先的位置上休息。
寶慶暗瞪他一眼,暗道,真是傷得輕了!還有閑心思操媒婆的心!
鬱茜羅緊緊抱著他不放,孟觀行略感疲憊地嘆了口氣,這麻煩精……他順勢在床邊坐下,吹熄了火摺子,這才抬起右手僵硬地輕拍她後背兩下。
算是安慰。
鬱茜羅仍舊在抽抽搭搭地哭,聲音不大,像個奶貓似的,只是太過磨人。
孟觀行想到屋內還有旁人,極是不自在地出聲哄她,“莫哭了,別人還要休息。你若是再哭……”
他說不下去了,索性不再開口,她身上的燒未退,暖烘烘地歪靠在他懷中,他右手虛虛摟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拍她後背。
許是哭累了,她慢慢睡著,時不時發出一聲囈語。
孟觀行也累了一天,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突然聽到她嘀咕了聲,“孟觀行狗東西!孟歡,你說話算數,去搶他的世子位……”
她聲音很小,只是睡夢之語,但他二人離得近,且他是習武之人五感敏銳,聽得清清楚楚。
孟觀行睏意頓消,黑夜中,一雙眼尾微挑的桃花眼眸中只剩下冰冷,直勾勾地看向懷中的女子。
“孟歡……”
他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鬱茜羅在玉京期間,私下裡和誰來往密切,又是誰與她說了孟歡之事。
她又知道多少內情?
孟觀行握著她右臂的手無意識收緊,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直到聽見她睡夢中皺眉喊疼的聲音,他才陡然回過神來,立刻鬆手,將她放回床上。
他起身離開茅草屋,站在門外,眉眼淡漠地看向漆黑一片的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