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只覺得眼前有一道光芒閃過,隨後劍尖即被削斷。他大驚失色,慌忙退開三步,只見四周蕩起無數波紋,砰得一聲炸響開來。他的胸口如遭重擊,摔出了庭院裡面。
曹先生手持七色尺,衣衫襤褸的追了出來。他身上還染著林書生的血,面色癲狂,似乎被迷了心智一般。陸銘當即大喝道:“還不醒醒!”曹先生不為所動,揮舞七色尺,朝陸銘當頭劈砍過來。陸銘知他修為極深,連忙調動‘嚴真御令’躲閃開來。曹先生追著連續劈砍,把院子裡的石牆斬斷了數寸也沒摸著陸銘的衣角。
曹先生久攻不下,忽然大喝一聲“左右對弈”,在背後出現了一道虛影。他踏出一步,影子也踏出一步,但影子的位置和曹先生並不完全一致,似乎是他的分身。曹先生舉起七色尺打向陸銘,影子則拿著一根長棍橫掃下盤,二者互相配合,險些把陸銘打斷了雙腿。陸銘大孩,心想再不下狠手一定要被這老瘋子殺了,當下一劍直刺曹先生的心口。劍鋒未至,影子已經用棍子擋了開來,曹先生則一尺斬中陸銘後背,這一下力道極重,若不是陸銘用了‘嚴真御令’卸去幾分力道,早已被斬成兩半。即便如此,陸銘的右背也酸脹疼痛,半截鐵劍也掉在地上。
曹先生仍舊不停手,和影子一左一右打了過來。陸銘連忙將斷劍撿在手裡,這麼一耽誤的功夫,下顎險些被七色尺斬中。他驚得一聲冷汗,神色也變得極其凝重。陸銘想都沒想,往地上滾去,隨後就聽見地面砰砰兩聲,那是被影子砸出來的坑洞。陸銘身材瘦小,佔了一點靈活的便宜,當下反手一刺,插中了曹先生的大腿。曹先生頓時慘叫一聲,七色尺倒轉過來,劈砍陸銘的肩膀。陸銘哪裡敢硬接,就地一滾,躲開了數尺的距離。
陸銘踉蹌的爬起來,背後火辣辣的疼痛。
曹先生的幾個女眷見了,頓時驚呼道:“相公受傷了,快些停手!”
陸銘回道:“叫他先停手!”
“大膽狂徒!闖入我家中還肆意傷人,相公他是上德院的先生,若是傷了他,他幾百個學會一定不會輕饒了你!”
陸銘冷哼一聲,不為所動,依舊握緊了劍柄。
曹先生此時站起身,眼中並無清醒的模樣,他把七色尺往半空中一拋,唸了一聲“往來無君”,那尺子化作一條紅絲帶,閃著金屬的光芒,朝陸銘籠罩過來。這絲帶有九丈長,在半空中揮舞絞殺,根本無處可躲,而且絲帶邊緣十分鋒利,若是被捆住一定會被殺死。陸銘看得頭皮發麻,本來是生死的邊緣,他反而愈發冷靜,忽然握著半截長劍往絲帶中心刺去。
劍鋒早已斷裂,根本夠不著曹先生,但附著在劍鋒上的劍氣忽然噴射出來,刺穿了曹先生的胸膛。陸銘曾用這一劍打敗了秦玉,是‘亦真亦幻’和‘心如橫一’的結合劍招。他在劍鋒上附著的劍氣本來並不能隔空殺人,但被‘亦真亦幻’催化之後,劍氣會脫離原本的束縛,變成遠端攻擊的招數。
這一劍十分霸道,摧枯拉朽,把曹先生當場斬殺。
到了這種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陸銘也不會蠢到讓一個老瘋子殺死自己。曹先生一死,半空中的絲帶仍舊飛射過來,威力不減,不過它沒人操控根本傷不到陸銘,只是在四周飛速切割。而陸銘站在絲帶的縫隙,絲毫沒有收到傷害。那些絲帶沒了主人,越來越慢,似乎也失去了威力。
曹先生幾個女眷見相公被殺,忽然衝了進來,陸銘連忙道:“不要靠近!”仍舊晚了一步,有三位夫人被當場切斷了身軀,倒在地上便死了。剩餘兩個女人見了,頓時尖叫起來。
陸銘皺了皺眉,往左右走了幾步,離開了絲帶的攻擊範圍。那絲帶越來越收緊,逐漸掉在地上重新變成了一柄七色尺。此時門外也聚攏了幾個人,在朝裡面觀望。曹先生其中一個女眷頓時大聲嚷嚷著是陸銘殺了人。
外面的人頓時喧譁起來,教唆要抓了陸銘。有人說:“小小年紀作惡,絕不能饒恕!”也有人質疑陸銘是否有能力殺死曹先生,但見到陸銘手裡的斷劍,就信了那兩個女眷七分。
陸銘本想辯解兩句,忽然驚醒了一件事:他本來義正言辭的衝進來,是因為見到變成了竹竿怪的林玉娘子,可如今林玉娘子的屍體早已變回了人類的模樣,這樣一來,所謂的邪魅妖怪害人就不成立了。加上林書生也死了,所有證據都變成了一種模稜兩可的狀態。就算曹先生確實抱回來一個血淋淋的林書生,在場其他人也並不清楚,唯一知道真相的兩個女人還在嚷嚷著要抓自己報仇,豈會給自己作證?
他並不是真正的小童,以前闖江湖的時候早就瞭解了人心的險惡,當下狂奔兩步,衝出門來。眾人見他手裡拿著劍,頓時讓開了一些距離。陸銘朝左右看去,見客棧門前有一匹棗紅大馬。他也不管是誰的,即刻翻身上馬,往城外衝了出去。
此時不走,難道留下來等死?若是論口才,他可辯不過這些儒家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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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鎮子裡早已大亂,一大早就有幾百個書生堵在曾先生門前,說法家治下不嚴,竟然出了這等殺人逃跑的惡徒。因為陸銘帶走了入夢仙圖,所以在眾人看來,他自然是為了殺人奪財。而當日在街上有不少人見到那副價值連城的畫,於是陸銘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惡徒了。洛無名起初還堅信陸銘是無辜的,到了後來,也沒辦法幫陸銘辯解,因為半夜裡潛入別人家中肯定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曾先生無奈,只能向眾人說道:“一定會查清此事。”當下派遣兩個學徒去找陸銘。儒家那些學生並不罷休,說既是法家的惡徒,就不該讓法家的人插手,得交由他們來處罰。之後,一幫人去找了偃師朝立,借了追蹤獵物的機關鳥,然後就三三兩兩的出了鎮子。於此同時,一封通緝令也向四周城鎮發了出去。
而陸銘在這些人扯皮的時候,已經向南繞行了三十里,換去衣服,在一個叫三笠鎮的地方落腳了。他之前被人追殺過,知道如何躲避敵人的追蹤,唯一讓他擔憂的是對方用法術來追蹤他。
陸銘的年紀不大,這樣騎著馬進城十分顯眼,所以還沒入鎮就把馬放生了。步行進了鎮子,斷劍也藏在了身後。等進了鎮子,沒有入住客棧,而是在一戶馬房內落腳。他穿得破舊,並沒有惹來別人的注目。
他來的路上已經細細的打量了入夢仙圖,不像以前看到的各種圖案和文字,這次竟然是一片空白。但這圖肯定有貓膩,否則曹先生和林玉娘子又是怎麼瘋的?特別是林玉娘子,竟然變成了一根竹竿怪,而她死了之後,很明顯又恢復了人身。
也就是說,這圖會把人變成怪物。
陸銘心想:“看那符咒模樣十分熟悉,似乎是道士貼上去的,興許能找個道觀問問……”當時走得匆忙,可惜沒來得及撿回驅邪符。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他還要急著逃命,更沒有心思去深究了。但陸銘轉念一想:“別人只當我逃命去了,若是藏身在一處道觀,豈不妙哉!”當下打定了心思,去街上找了一個瞎眼的老者寫了一封信,把上官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清楚了,然後讓人送去給曾先生。曾先生既然是上官雲的好友,肯定不會對營丘的妖物袖手旁觀,有她的‘色令如雷’也能更快的把訊息傳去鎬京。
至於陸銘,暫時不便露頭,或者說已經沒法露頭了。
他辦完事情,去馬房到頭就睡。第二日昏昏沉沉的醒過來,繼續朝西邊疾走。等過了一座大山,就在福祿鎮落腳。他向本地的人打聽一番,得知有個鐵雲觀,便興沖沖的去了道觀。
一入道觀中,就見到幾個小道士在掃地,旁邊還擺著一堆香爐和黃紙。陸銘已經見過妖怪了,對鬼神一說有些敬畏,上前恭恭敬敬的給三清祭壇上了一炷香。祭壇的下手坐著一個老道士,穿著觀巾長袍,瘦削的肩膀一顫一顫的。
陸銘走上前,發現這道士在唸經文,不由得十分詫異。他一直認為只有和尚才唸經的,再看經文上寫的內容,原來是一篇‘火丹文’是用來煉製丹藥的口訣。
那道士察覺到了陸銘,頭也不回,說道:“求丹去後堂,這裡是清修室,勿要擾人修行。”陸銘道:“並非來求丹,而是來測字。”
那老道士雙眉一挑,好奇道:“測字?”轉頭看來,見到陸銘的容貌之後十分驚訝,“你是哪家的小童,不知這鐵雲觀是煉丹之所?跑來測字,豈不是搗亂?”
陸銘搖了搖頭,拿筆在地上畫了一圈,正是之前見到的驅邪符,然後問道:“這符上面有三朵正氣雲,想必是一種驅邪符,但不知符咒是為了鎮壓什麼?”
那老道士見了,搖頭道:“這並不是驅邪符。上面三朵正氣雲,下面是一個鹿字,是一枚正氣符,尋常人家為了戒賭、戒嗔、戒怒、戒色,往往會求一枚正氣符,用以壓制心中的念想。”
陸銘‘哦’了一聲,面色疑惑,不知為何貼了一張正氣符在仙圖上面,難道這圖會迷惑人心?此時,忽然有一個小道士闖進門來,拿著一封火漆的書信:“師父,真熙校尉發了一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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