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問，倒似是坐實了張德平的話，那碧玉耳環和褻衣的確不是他偷來的，若不然沈芙荷怎麼也該知曉的。
甄靈雲眉心攢動，沉吟了片刻，忽而身子一轉就往外走去。
沈芙荷瞧她來到聚荷宮，就說了兩句沒頭沒腦的話，著實奇怪得很，眼見她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忙就跟了上去。
高得祿亦是片刻不離甄靈雲左右，一同隨她走到院子中。
甄靈雲低頭在地上找了找，東邊找完了就找西邊，沈芙荷看著好笑，便道：“姐姐要找什麼，告訴了我，我讓人給姐姐找去。”
甄靈雲沒有理會她，仍是默默的在院子中搜羅著。
華裳原先看她來問是否丟了東西的時候，還未曾察覺有什麼古怪，這會子瞧她一雙眼睛只管在院子裡搜尋，一時想起自己曾親手埋在院子裡的那兩樣東西，剎那變了臉色，正待要出聲把甄靈雲引開去，卻看甄靈雲驀地站直身子，指著枇杷樹道：“來人，拿鏟子來。”
呵！
華裳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一處可不就是她埋小衣的地方。
甄妃娘娘無緣無故的，來找這東西做什麼。
“娘娘，娘娘……”她極小聲地喚著沈芙荷，沈芙荷回眸看了看她，好半晌才從她輕輕開啟的唇齒間聽懂了她要說的話，當下便如被一盆冷水潑了頭一般，駭得驚在了原地，幾乎不能動彈。
卻說侍從們拿來了鏟子，依著甄靈雲的指示，挖開枇杷樹下的一層新土，僅挖了兩三剷刀，便看一件赤紅色的小衣從泥土裡露了出來。
甄靈雲隨即挽起衣袖，蹲身下去，伸手將那小衣提溜了起來，放在眼皮底下看了兩眼，瞧著果如張德平所說，小衣完好無損，但卻為何丟在這裡呢？且看這小衣的尺寸，倒像是小孩子才能穿的，宮裡頭清庭和清妍都已到了讀書的年紀，早不穿這個了，沈嬪又沒個一兒半女，為何她宮裡頭會有小衣？
甄靈雲暗自奇怪，拿了那小衣站起身，轉回頭便伸直了手想要開口問一問沈芙荷，不料還不等她說話，卻見沈芙荷和華裳早已嚇得面如土色，避開了去。
她愣了愣，自覺自己並沒有生氣，也沒有什麼可讓人害怕的地方，這兩個人怎地都是一副見鬼的模樣？還是說，小衣的事情，其實她們兩個都不知道？
甄靈雲想了想，便拿著小衣又往前走了兩步，誰知這次仍然是不等她開口，那邊廂沈芙荷和華裳俱都倒退了幾步，沈芙荷更是連聲道：“別過來，別過來！”
這都是怎麼了？
甄靈雲看了看她們，又看了看手裡頭的小衣，心內登時閃過一股不祥的預感，似乎她們兩個怕的並不是她，而是那件小衣。
可是小衣又不會吃人，她們怕什麼？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猜測，甄靈雲眸中波光一閃，隨即趁那沈芙荷和華裳不備，將手裡頭的小衣照著她二人劈頭蓋臉就丟了過去。
果不其然的，沈芙荷和華裳眼看小衣砸到了自己的臉上身上，當即嚇得花容失色，高聲亂叫起來。
華裳更是嚇得癱軟在地，流著淚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哪！”
沈嬪亦被小衣給嚇得沒了魂兒，哪裡顧得上她？慌忙之中扯了那小衣丟在地上，立刻就遠遠避開了去，高聲叫人去傳御醫。
這下子可把甄靈雲和高得祿給唬住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會兒高得祿才道：“看樣子這小衣定然有蹊蹺，娘娘，咱們可是又多了一個案子了。”
甄靈雲皺著眉不言，看那沈芙荷還在那裡哭喊著不停，她心頭又是煩又是驚，禁不住呵斥道：“沈嬪，你從實招來，這小衣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衣……小衣……”沈嬪哭得眼眶兒發紅，沒人比她更清楚小衣的由來了，那可是從他侄兒身上扒下來的，尚還帶著天花之毒，旁人沾一沾，丟命倒也罷了，最可恨的是這天花之毒還會毀人容顏。
當初她百般小心，特意調了曾經得過天花的張德平到聚荷宮，為的就是怕自己會沾染上。之後還擔憂天花之毒太過厲害，嚇得把自己的褻衣也一併丟了，換了新的。
原本這些東西她早就讓華裳拿下去處理了，卻不料華裳竟然把它埋在了枇杷樹下，還被甄靈雲給翻了出來，丟到了她身上。
這下子可怎生是好，若是她染了天花，以後還能有活路嗎？
“甄姐姐，甄姐姐，我求求你，先給我找御醫好不好？”沈嬪不敢言，抓緊了甄靈雲的衣袖，只盼她能儘快把御醫找來，趁著自己還未曾發病的時候，把天花之毒止住。
甄靈雲看她情形不對，說話也奇怪得很，對於小衣就更加好奇了，便道：“不過是讓衣服砸著了，又不曾磕碰到，卻要找御醫做什麼？沈嬪，你實話說來，是否還有事瞞著大家？”
“臣妾……我……”沈嬪喏喏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甄靈雲冷眼睨她一回：“你若不說，那本宮就送你到陛下面前去說！”
“不，姐姐千萬不要啊……”沈嬪登時大駭，忙忙開口道，“若要臣妾說也可以，只請姐姐給臣妾留幾分薄面，容許臣妾對姐姐慢慢道來。”
哼！甄靈雲揮揮手，示意高得祿等人退下，院子中便只剩下了她和沈芙荷：“這會兒你總該說了吧？”
小衣是從哪裡來的，又有什麼古怪，為何要找御醫……
她一一地問，沈芙荷抿抿唇，好一會兒才顫顫道：“小衣……小衣是臣妾的兄長送進宮裡來的，蓋因太子殿下染了惡疾，正與臣妾家中的侄兒症狀如出一轍，不過臣妾的侄兒好命，得了一個道人的方子治癒了。臣妾急於想讓殿下痊癒，就讓哥哥把藥方送過來，誰知哥哥把小衣也一併送入宮了。
臣妾此前聽聞，若是沒感染天花的人，碰了得天花之人的東西就會感染天花，是以不敢將小衣留下，就讓人把它埋了，獨獨把藥方獻給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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