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回到他的臉,稍稍停頓,“我對自己太過自信,也對我們的感情太自信。”
是她高估了自己。
心髒處傳來細微的針紮一樣的疼痛,淩意忍痛繼續說完:
“過了這麼多年,我們彼此都很明白了,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有你的事業,你的朋友。”
“談敘舟——”
“也許今日你的所作所為,是和我一樣,對當初的分開耿耿於懷,也或許是別的原因,但,這都不重要了。”
談敘舟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眼神直勾勾落在她的臉上,沉默。
淩意閉了閉眼,逼回眼裡的水汽,“今天就當作,為我們的故事畫上一個句號好不好。”
當年車上的爭吵,她說盡了狠話,他下車時受傷的眼神後來經常出現在淩意的夢裡。
那麼相愛的兩個人,如何走到今日這番田地,又要如何再糾葛下去?
“淩意!”
他有些無助的看著她,“當初是我,太過驕傲,又太過自卑。我總覺得,你是天上月,而我攬住的,是水中花。”
他聲音澀然,鼻腔湧上一股酸意,“我......我沒想過要和你分開的。”
那時候少年和師兄在出差高鐵上的懇切之談,和長輩說起以後規劃的篤定,落實到每一個行動當中的決心,都是他在笨拙的努力。
淩意喉頭微動,眼淚撲朔而下,吸了吸鼻頭,她垂眸看自己的腳尖,“嗯。”
“可是,霜凋夏綠,我們都不再是從前的我們了。”
縱使頭腦發昏,談敘舟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的意思已經再明確不過,可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一一,從前的我們不複存在,但你回答我,難道現在,你對於我,除了遺憾,沒有一絲別的感情了嗎?”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進。
她抬手,胡亂抹了兩把臉上的眼淚,再抬臉,是孤注一擲的決絕:
“北城已經沒有淩家了,談敘舟,你現在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他在她面前兩步距離停下,兩手拳微握,剋制住自己去把她眼淚都擦拭幹淨的沖動,“所以呢?”
“更好的選擇是什麼,你告訴我淩意,是有錢的,還是有權的?”
“嗯?”
她沉默。
他自嘲地笑了笑,“可那都不是你,淩意。”
“你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是不是真的對他除了遺憾之外別無感情?淩意心虛,不敢作答,這麼多年被困在裡面,她早已對自己的情感失去判斷力。
胸悶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窗外密密的雷雨上像是落在她的心裡,視線落在他的眼睛。
眼型流暢的單眼皮,很多年前淩意第一次在學校禮堂瞧見的時候,就印象極深,此時那雙眼緊緊看著她,連同她的呼吸一同攫住。
她的聲音很輕,但足夠傳到兩個人的耳朵裡:“賀明栩給我介紹了男朋友,我們相處的還不錯。”
“下週,我們會一起出遊。如果順利......”
“......如果順利,我們很快就會見家長,商量婚事。”
他的笑本就勉強,現在更是消失不見。她永遠知道,怎麼傷他最深。
開啟房門的一瞬,他腳步微頓,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舟舟。”
“白頭並非雪可替,相識已是上上簽。”
向來背脊挺直的背影,陡然間垮塌下去,他抬步,幾分頹唐與落敗。
門關上,咔噠一聲鎖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