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劍大會,時陽宸以絕佳的優勢取勝,勝得毫無懸念。
比武臺上的他憊懶倦怠中有著一股天生的瀟灑不群。薄霜遠遠看到他臉上洋溢著灑脫、睥睨天下的神采,第一次不那麼反感父親借論劍大會給她選夫婿的決定,最起碼,時陽宸這個人,她不討厭。
可薄雲天變得陰沉的臉卻讓她頗為不解,他雖承認了時陽宸的勝利,將屬於勝利者的熠陽劍給了他,卻否認了要將女兒嫁給優勝者的傳言,甚至公然將她許配給了敗於時陽宸之手的某個她連名字都未曾記住的貴公子。
薄霜平生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感到憤怒,即使父親不顧她的感受要為她選擇夫婿,即使這夫婿的挑選由不得她做主,她都不責怪什麼。可她沒想到父親竟然會出爾反爾,心中早已被怒火灼燒,面上卻因為長久以來的淡然秉性並未顯露分毫。只不過,她仍舊在父親將頭轉向自己時不置一詞轉身離去,留下一抹冷絕的背影。
薄雲天似乎渾不在意他這寶貝女兒的情緒,依舊和顏悅色地同眾人周旋。時陽宸掛著不鹹不淡的笑容,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只在薄霜轉身離去時,目中現出一抹複雜的情緒。
論劍大會後,薄霜找到自己的父親想要一個解釋。
薄雲天本以為她只鬧些小脾氣便罷了,畢竟他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對何人何物執著過,通常都是他說什麼她便做什麼,此次如此反常讓他頗為詫異:“沈休有何不好?你為何非要執著於一個時陽宸?”
薄霜一時沒想起沈休是何人,待想起此人便是父親為自己千挑萬選的夫婿,反問道:“那時陽宸有何不好,您為何要出爾反爾?”
“我並未說過要將你嫁給優勝者,何來出爾反爾之說?”
“您……”薄霜氣極反笑,“江湖傳言莫不如此,怕不是隻有女兒一個人誤會罷。”
薄雲天聽出她言語中隱約夾雜的諷刺和不滿,耐著性子相勸:“霜兒,沈休他家世殷實,為人正直豪爽,樣貌周正俊朗。又拜入武當名下,在江湖上薄有微名,假以時日必有一番大作為。比那無門無派、不知從何處冒出的時陽宸好上太多。你多和他接觸接觸便知沈休他好在何處……”
“爹,女兒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薄霜卻並不想聽,輕聲打斷他的話,福了福身子便往門外走。
“霜兒,如今你或許會怪為父自作主張,但日後你便知我都是為你好。”
薄霜目不斜視,不應不答,也不回頭,徑直出了房門。薄雲天看著她的背影遠去直至消失不見,目中露出一絲陰狠光芒,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時飛揚,你還真是陰魂不散!”憤恨之下,一掌拍在梨花木几上,木幾瞬間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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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霜沒想到自己還會再次見到時陽宸,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姿勢,如同記憶重疊。
她為了那日被她救回卻偷跑出去的兔子雪兒,再次來到後山。找到雪兒俯身抱起它後,就看見了一身紅衣於花叢間佇立的時陽宸。他以一種同樣的神情看著自己,只不過臉上沒了慣常出現的笑容。
她鬼使神差地走過去,站在他面前,卻沒了言語。
不知站了多久,一陣迅疾的風吹過,花瓣紛飛,有不少落在薄霜衣襟和髮髻上。時陽宸忽地伸手,一瓣瓣地替她拂去,動作輕柔無比、溫柔細緻。薄霜心亂如麻間,他終於開口道:“你喜歡他麼?”
他?誰?見她露出茫然神色,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喜歡沈休嗎?”
見到時陽宸的欣喜一瞬間全然散去,薄霜垂眸看著懷中的兔子道:“不,卻非嫁不可。”
他替她摘花瓣的手落在她鬢間:“若我說,我願娶你,你可願嫁?”
薄霜心神一動,驀然抬頭,卻撞到一雙深情卻滿含傷痛的眼睛中,一瞬就失了神,連雪兒從懷中跳出都未曾發覺。
他的手指在她鬢間流連,卻不再移開,又重複了句:“你可願嫁?”
“我……”薄霜剛開口還未作答,就被一聲粗暴的怒吼打斷,“我說你怎會反常至此,原是早就同這浪*蕩子有了私情,霜兒,你太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