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心擦去馬鞍上的水滴後才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馬,期間努力避免和她有任何肢體接觸。而這些細節讓薄霜對他的好感頓生,她撐著傘端坐於馬上,看他牽著馬走在前面,雨滴一滴滴地打在他衣服上,他卻怡然自得的模樣,對他好奇之感尤甚。
一路之上,偶爾會遇見撐傘的男男女*女,見兩人如此形態微微面露詫異,竊竊私語。薄霜不以為意,男子更是面色不改,目不斜視。
馬停在末源山莊門口時,薄霜發覺他一直平和淡然微微帶著輕佻笑容的臉有一瞬間的變化,像是驚愕,又像是苦澀。可他表情轉變太快,以至於她未能完全看透。
“小姐,你回來了。”本就在門口徘徊,遲疑著要不要派人去接薄霜的小亦急忙迎了出來,見她被雨水沾溼而有些凌亂的衣衫,頗為不滿和心疼,“不讓小亦跟著,這下好了吧,淋了雨不說,還走了那麼遠的路,看這衣服……”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她有些愕然地看著站在一旁笑得略帶邪氣的男子,再看看自家小姐,忽地捂臉,難以置信地哀嘆:“小姐,你不會被他……被他輕薄了吧?”
薄霜哭笑不得地拍上她的腦袋:“你這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啊?他不過是路過見我狼狽特意送我回來罷了。你想到哪裡去了?”
“那倒也是,小姐身手雖說不算頂尖,但自保應是無礙。”小亦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向男子投以抱歉的一笑,隨後又拖著薄霜往山莊裡走,“小姐,我們快回去換件衣服,若是著涼了,老爺可饒不了我。”
薄霜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著已經翻身上馬掣馬準備離開的紅衣男子:“若不嫌棄,可願隨小女子入內,讓我略備茶點以表謝意?”
“區區小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男子於馬上抱拳,“在下還有要事,先行一步,日後有緣再續。”
薄霜看著他掣馬離去,絲毫不加留戀的模樣,微微有些失落。
可轉瞬,她又將這失落掩去,轉身進了莊內。若真如他所說,日後有緣再續,那她又在失落些什麼呢?
剛踏進山莊,就被從議事廳出來的父親叫住:“霜兒。”
薄霜看著父親身旁圍著的青年才俊,察覺他們的視線不加掩飾地一個接一個地落在自己身上,頗為反感,卻又不好違逆父親,只能停下腳步福了福身子,叫了聲爹。
薄雲天略頷了頷首,對她道:“三日後,便是一年一度的論劍大會,你也需做些準備才是。”
父親話中另有深意,她自然明白。什麼論劍大會,不過是個由頭罷了,眾人皆知薄雲天是為了藉此機會給她這個寶貝女兒覓個合適的夫婿。她雖不願,可此事卻由不得她做主,只能應了聲:“是。”
薄雲天見她如此聽話頗為滿意,見她衣衫被雨水沾溼大半,又有泥汙,知道她一向喜潔,料想她此刻心內必然極其煩悶,便擺擺手讓她先去沐浴更衣。
薄霜離去,隱約能聽見眾人對父親的恭維之語,嗤笑了聲,心中煩悶更甚。
而轉念想到那紅衣男子,她心中又添了些許困惑,他是否亦是為此次論劍大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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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論劍大會正式開始。她不過在最初開場時被父親拉出去露了個面,引得眾人垂涎後便如同珍貴卻不能褻玩之物被束之高閣。為她選夫婿,她卻似乎成了個擺設,這夫婿也半點由不得她自己來挑。
她百無聊賴,一人在山莊后辟出的園中閒逛,這裡的花美則美矣,卻因沒有專人照料而顯得雜亂,也就是無聊時她才會來走走,若真要賞花,卻不如去品花苑。只不過,今日她被父親嚴令不許出門,否則她也不至於無聊至此。
不知何處竄出來一隻毛色雪白的兔子將她驚得一愣,她抱起兔子才發現它腿上有傷,料想是誤中了獵人設下的陷阱。附近就是山林,常有山民設陷阱獵殺山裡的動物,有隻受傷的兔子倒也是稀鬆平常。
“還好你運氣不錯,遇見了我。以前我總覺得爹擔憂太過,總備些傷藥逼我帶著,今日卻覺得他有些先見之明,不救人救些動物也好呀。”她邊自言自語,邊從懷裡摸出藥敷在它傷口上,再用手帕給它包紮好後,才心滿意足地抱著兔子站起身來。
而站起那一瞬,她方發現有人一直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眉眼含笑。
萬花叢中,只他一人身著紅衣靜然默立,此情此景讓她微微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