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燁這會兒心裡有多緊張,只有他自己知道。
過去的隊友就坐在臺下看他演出,現在的隊友剛得知他曾被霸淩,一個兩個在舞臺上時不時就要回頭看他一眼確認他的狀態,就連平時拽的二五八萬的池少爺也偏頭看了他兩次……唉,有生以來第一次不想被這麼關注。
姚燁低下頭,忍不住咬著嘴唇笑了一下。
雖然神煩這群矯情怪,但是,和他們一起表演的感覺。
說實話。
棒呆了。
“快到吉他soo了,這首歌的soo是最炸也最難的部分,成敗在此一舉啊。”
“我覺得前面的表演已經足夠進決賽了,鼓手神穩,跟節拍器一樣幹淨利落,貝斯很跳,抓耳朵,和鼓配合起來穩中帶浪,律動這塊就已經很絕了,鍵盤手火華哥不用說,掌握歌曲層次的神,給我耳朵做spa似的,每次聽他表演都爽歪了。主唱是最驚喜的,聲音又亮又有爆發力,臺風簡直了,給我勾得都想上臺給她送花。就沖她長得這麼漂亮還願意玩硬搖滾,哪天咱k大要是選校花我肯定投票給她。”
“那吉他手呢?”
“吉他手。”男生默默咬牙,“這顏值他媽是人長的?不想評價,左邊那些個女的再尖叫下去我耳朵真要報廢了,咱k大男女比例確定是三比一?就今晚這排山倒海的分貝,起碼得是一比三啊,我也不至於找不到女朋友。”
舞臺上,許朝露感覺汗水正順著臉頰流下,淌進鎖骨,洇濕t恤,她的手臂像夏天那樣裸露在驕陽下,曬得殷紅,甚至想把褲子也捲起來散散熱。
他們所有人今天都穿黑色,朋克又清涼,每個人身上都有條亮閃閃的鏈子,許朝露的在褲腿上,賀星訣、姚燁和陳以鑠都掛脖子上,池列嶼的最隱蔽,綁在腰間,上衣半紮進褲腰,鬆垮垮地遮住鏈條,時隱時閃,更抓人眼球。
他今天穿的黑色坎肩,肩寬背直,整條冷白修長的手臂暴露在刺眼燈光下,像一條清勁有力的河川,淡青色脈絡縱流而下,暴起得很明顯,隨著他撥弦的動作快速地舒張呼吸著。
那張臉仍是冷淡從容樣子,直刷刷的眼睫掩住黑眸,投落幽深陰影。
soo段落到來時,許朝露將話筒推遠,抱著吉他對觀眾做了個誇張的向右看的動作,將屬於主唱的c位轉交給吉他手。
池列嶼懷裡抱著這首歌原唱樂隊的主音吉他手——sash簽名款黑金漸變色吉他,這是他的第四把sash吉他,光滑琴面反射著迷離光線,宛如戰士手中利刃。
雖然他從沒有明確說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sash就是他最喜歡的吉他手,所以複賽上選這首複雜的、考驗吉他功底的硬搖歌曲對他們而言不是挑戰,而是極穩重的決定。
少年低著頭,為了表演特意留長些的黑發燙成微卷,堪堪蓋過鋒利眉稜。
黑色馬丁靴跟著鼓點輕踩舞臺地板,他右手握著深藍色撥片,左手靈活攀附在琴頸上,一串強勁的riffs收梢,緊接著一記標誌性滑音自琴絃躍出,如滾燙星火四濺向觀眾席,澆沸了所有痴迷的、興奮的,亦或是嘴硬的聲音。
緊接著,快速的上行音階如暴雨傾瀉,soo進入高潮,他猛然加快手速,左手指尖以驚人的精準度穿梭在琴頸,快速擊弦與勾弦交替進行,音符在空氣中瘋狂炸裂,熾烈的火焰燃燒至頂點。
耳邊尖叫將氣氛託向最高潮,池列嶼身體微微後仰,汗水順著發梢落下,砸在琴上碎濺開,最後一個高亢的推絃將整段soo推向終點,尾音在劇烈顫音中久久不散。
下一秒,他扭頭看了眼許朝露,舞臺主導權在眼神中交接,緊接著,所有人都傾身湊近話筒,為主唱伴音。
又來了。那種心室劇烈震顫,狂冒泡,好像跑完八百米之後胸腔近乎麻痺的感覺,從他漆黑滾燙的眼神中傳遞過來。
許朝露長長吸進一口氣,從立架上取下話筒。
連續重複的句子,她邊唱邊在舞臺上繞圈,和每一個夥伴互動。
這首歌講的是一個男人看向愛人眼睛,回憶童年和愛情的純真美好。
池列嶼的視線跟著許朝露,眼前幻覺般浮現她從小到大的樣子。
學齡前的病弱,小學的活潑親密,初中開始讓人心動,高中完全長開了,漂亮聰明溫柔大方,他和她在一個班上,座位距離不近,從人群縫隙中捕捉她的身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之一。
至於現在,她耀眼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看著她拿著話筒朝他走來,砰砰,砰砰,池列嶼的手還在遊刃有餘地撥彈吉他,耳邊卻只剩下狂亂的心跳聲。
兩道年輕、炙熱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這一次,反倒是池列嶼先挪開視線。
操。心跳重的要聽不見鼓聲了。
陳以鑠今天是不是沒吃飯?
吉他手是大忙人,許朝露不多打攪他,從他身後走到陳以鑠身邊,接著又走到姚燁身邊。
姚燁也是滿頭的汗,紅發像暴雨中的火山,眼睛亮得驚人。
鼓點密集到極致,吉他也在奮力推高,全曲最後一個高潮,許朝露忽然福至心靈,將話筒伸出去,由姚燁唱出最後那句,將積攢已久的情緒,那些壓抑的、憤懣的、不甘的、尷尬的……通通宣洩掉:“here do e go nooooo!!!”
如果說原曲是聲嘶力竭地懷念。
那麼他們演奏的這版,就是不顧一切地闖蕩,用青春當火把,熱烈燃燒在當下。
按下尾音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