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聚光燈驟然亮起,將舞臺照耀得如同太陽破地而出。
姚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突然懂了那天許朝露介紹過的一句話——
一瞬間的光輝,足以照亮整個餘生。
“太牛逼了我靠,每一個人都很牛逼!”
“火華哥最後的轉音好像破音了哈哈哈,興奮炸了吧,我也炸了,這就是搖滾啊!”
“我想給校草跪下唱征服,手法太特麼強悍了,簡直sash附體!”
“太吵了,你說什麼啊,想和校草結婚生三個?有點難吧,他一看就是鐵直啊。”
“……”
燈光收束,舞臺上重歸黑暗,五人相視而笑,頭頂冒著煙,像一塊塊蒸騰的發光金屬,臉龐仍然明亮,餘溫灼燙。
主持人趕過來阻止他們下臺。
差點忘了,每一組表演結束後還有個閑聊環節。
臺下尖叫和掌聲此起彼伏,完全沒有消停的意思。
五人來到舞臺中央,站成一排,比賽完了一個比一個散漫,許朝露把吉他脫下來讓旁邊的賀星訣幫她拿,賀星訣嫌累丟給旁邊的池列嶼,池列嶼漫不經心大喇喇地把吉他甩上肩,琴頭不小心敲到旁邊的姚燁,姚燁痛得暴走一腳踩上旁邊陳以鑠的腳,陳以鑠手裡正在擦的眼鏡滑脫,他度數高什麼也看不見,蹲下來在地上驚恐地亂摸……
主持人站在旁邊舌燦蓮花,可勁兒地誇他們剛才的表演。
沒有人聽進去一句,直到主持人走完點評流程,話鋒一轉:“聽說今天是池列嶼同學18歲的最後一天。”
話落,方才平息下來的觀眾席再次沸騰。
池列嶼還在吊兒郎當地整理吉他肩帶,聞聲動作一頓,下意識往許朝露那邊看去。
他倆中間隔著個賀星訣,跟蹺蹺板似的,池列嶼往前她就往後,池列嶼往後她就往前,整個人做賊心虛地縮在賀星訣另一邊,不用說,這個訊息九成九就是她傳遞給主辦方,用來活躍氣氛提高話題度的。
真是皮癢,一天不給他搞事兒就難受。
“哎呀,臺下的妹子們好激動。”主持人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其實我也很激動,想聽池列嶼同學給我們說兩句。今天參加完比賽,明天就要過生日了,有什麼感想和大家分享一下嗎?”
許朝露和賀星訣莫名奇妙對視一眼,憋笑到內傷。
讓池列嶼發表感想,簡直和逼他寫作文一樣難頂。
什麼志存高遠、奮發向上,什麼感懷家國、放眼世界,領導老師想聽的陳詞濫調他絕對一句也沒有,那種矯情的東西他玩不來,也最煩這套,如果有稿子他還能照著念一念,當屁放了,沒稿子就拉倒,拽王不玩虛的。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池列嶼姑且知道分寸,不至於像高中周記裡那樣張嘴就是狗言狗語。
餘光冷颼颼刀許朝露一眼,單手撈來立麥,向上一拔,金屬杆子傾斜,他也向前傾身,眸光鋒利張狂,看評委也看觀眾,嗓音磁性爆棚,只問一句:“我們進決賽了嗎?”
嘩啦一聲麥克風尖噪,引來下方山呼海嘯——
“進了!”“絕對進了!”“沒進我給評委寄刀片!”“這要是不進決賽校歌賽也不要辦了!”
分數還沒評出來,觀眾已經幫他們保送,場面一片騷亂,主持人根本控場不住。
池列嶼眉峰很輕地揚了下,對這些個回答還算滿意。
他看上去仍是一副與濁世格格不入的冷淡樣,奈何萬丈光芒難掩,少年意氣難藏,一舉一動都牽動無數人呼吸,彷彿整個世界唾手可得。
騷動持續了幾十秒,主持人的聲音才勉強被聽到:“好了大家,歡呼聲都快把房頂掀翻了,我相信這一定是池列嶼同學今年收到的最滿意的禮物……”
“不是。”
主持人:“……”
有種碰上槓精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池列嶼再次湊近話筒,這一回,他眼睫稍稍垂下來,鋒芒仍在,卻顯得沒那麼尖銳凜然。
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生日感言——
“我的吉他撥片用十年了。”他手裡撚著磨成鈍角的深藍色撥片,身體仍面向萬千觀眾,眼神卻向側邊飛,定格在某個少女臉上,“許朝露,你能不能送我一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