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元玉寧還是皺著眉,“你那日從戚府回來,不是拿了一盒子禮物嗎,怎麼就送我這個,這也太小氣了吧”。
李氏也板著臉,“婉丫頭,你是姐姐,得了好東西要主動分給妹妹才行”。
元玉婉沒有反駁什麼,只微笑著輕聲說,“這是自然的,只是不巧,那日晉國公贈予的乃是一盒珍珠,回來後我便叫丫鬟磨了做珍珠膏,可惜妹妹用不了。不如等下一次我得了什麼好東西,一定先拿來給妹妹”。
元玉寧碰不得草霜,碰一下就渾身起疹子,偏偏京中人做珍珠膏都要加草霜進去,膏體才能清潤細膩。
元玉寧果然被堵了回去,氣得將那隻玉釵沖著元玉婉扔過去,差點劃到她的臉。
“你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碰不得草霜,還故意做了珍珠膏。那可是戚府裡出來的東西,一定都是上上品的珍珠,你一個鄉下養大的賤坯子,也配用這麼好的珍珠膏嗎”。
元玉婉盯著腳邊已經被摔碎的玉釵,心裡很是可惜,她一向窮得很,這玉釵也是花了不少錢的,如今碎成這樣,她可心疼。
元玉婉輕輕嘆了口氣,不去理會還在大喊大叫的元玉寧。
李氏見女兒越是鬧越來勁兒,又知道角落裡坐著的那個元玉婉是個針紮了都不叫的木頭性子,於是勸慰道,“行了,今兒是你生辰,若是鬧起來像什麼樣子,你那姐姐本就沒見過什麼好東西,你這一次讓讓她又能如何呢”。
安撫了女兒幾句,李氏就看周媽媽從迴廊過來,還未曾開口臉上便堆著笑,說道,“造化,大造化,晉國公府上的劉媽媽親來咱家給哥兒姐兒送禮來了”。
李氏聽了這話,一時喜得不知道說什麼,和元老爺相看一眼,都是喜不自勝。她既然已經知道這位劉媽媽的地位,便清楚她親自來送,是多大的尊榮。
於是連忙一疊聲叫人迎了劉媽媽進來,又奉為上座。
劉媽媽身後的丫鬟捧著一對錦盒,她笑眯眯說道,“晉國公知道今兒是貴府的好日子,叫我送東西來。咱們府裡和貴府是姻親,又有府上二小姐的妙緣在,自然是要多走動的呢”。
李氏看了眼元玉婉,便立即笑道,“正是呢,我們家婉丫頭,也是上輩子積德,有幸和國公府有了微末淵源”。
說著她和元老爺又請劉媽媽喝茶用餐,道,“劉媽媽快坐下,小孩子的生日,沒做什麼好東西,只是這一道筍幹鱖魚,是閔州做法,滋味鮮美,您嘗一嘗,看看合不合胃口”。
劉媽媽見她這樣熱情,倒也沒有多客氣,只推拒兩聲,便入了座。
俗話說,宰相門人七品官,更何況這位劉媽媽不僅受晉國公戚肅言的重用,還教導過當今皇後。
元家自然是對這位媽媽敬重無比,奉承著劉媽媽喝了幾杯薄酒,劉媽媽也給元家面子,不時說幾句好話,直叫元老爺和李氏夫妻兩個如進了雲端,已然飄飄然起來。
莫說是他們夫妻兩個,就連元將彥兄妹幾個,也像是已經吃醉了一般。
只元玉婉看著劉媽媽,兀自沉默不語,她心中不安寧,總覺得有什麼事。
果然,又吃了兩盞酒,就看有個小丫鬟一路小跑進了花廳。
小丫鬟笑著說道,“老爺,夫人,咱家來了個婦人,說是家裡的親戚,特意來賀生辰的”。
劉媽媽看了身後的丫鬟一眼,笑道,“這樣熱鬧,看來我這孤老婆子是來著了”。
聽了這話,李氏如何能不請那親戚進來,她已經喝了不少,眼下腦子漿糊一般,一時間也想不起哪裡有這樣子的親戚,只一味跟著笑,叫丫鬟將人請進來吃酒。
不多時,就有一個婦人進了花廳,周媽媽的臉色瞬間灰敗下去,元老爺在看清婦人面容時,也是面如土色。
李氏原不認得這婦人,但是見二人那樣神色,一下明白過來。那婦人不是錢氏,還能是誰。
她目光只死死盯著錢氏,沒留神到元將彥和元玉婉。元將彥比元玉婉更像錢氏,他幾乎是一霎,就知道了立在那裡的婦人,就是自己以為已經死去多年的生母。
元玉婉的手指攥著手心,幾乎按出了血痕。一聲娘就哽在喉頭,其實她從未見過生母的,但是不知道為何,在看到錢氏的那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她的娘。
錢氏面上雖淡然,但是終究還是忍不住,往自己親生兒女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兒子觸及她視線時,迅速扭開頭去,像是看不見她這個人一般。
錢氏便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在元家養了太久,果真如救了她的那個人所言,是要認不回來的。
而角落裡那個女孩,十六七的年紀,生了一張清麗秀婉的面孔,此刻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正淚汪汪望著她。
那是她的阿婉,她自己都沒有抱過幾次的阿婉,她如珠如寶的女兒,她的心肝肉,她的明珠兒。
可她身上的衣裳,比起那正中的嬌小姐來,卻是樸素了不少,頭上也沒個好看首飾,人看著也是清瘦的。
錢氏忍著滾燙的淚意,強行裝出一幅喜慶神色來,只笑道,
“託哥哥嫂子的福,給我這個寡婦一條活路,聽聞今天是家裡兩個孩子生辰,我雖家裡貧,卻也給哥兒和姐兒買了生辰禮來,還希望不要嫌棄我這個做堂嬸子的寒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