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玉婉聽完寶兒哭著說完,倒也沒多想,安慰了寶兒幾句便作罷了。
只是她不知道,那個急匆匆的婆子是李氏的陪房周媽媽,眼下她正一臉驚恐地跪在李氏面前,竭力壓低聲音裡的顫抖,
“姑娘,不好了,閔州那個關著錢氏的莊子著火了”。
李氏一下子攥緊手指,原來十幾天前,那座莊子遭了賊,賊人眼看什麼都沒偷到,一氣之下放火燒了倉庫,錢氏住在那旁邊,她的小屋便一起被燒毀了。
閔州遠,訊息才傳回來。
李氏低聲問道,“人呢,死了嗎”。周媽媽搖搖頭,“不知道,屋子都成灰了,想來是死透了,可萬一她趁機逃了怎麼辦”。
李氏跌坐在椅子上,十幾天了,估計就算跑了也找不見了。
好在那莊子是李家自己的産業,錢氏也不知道是誰綁了她,想來就算是僥幸活下來報官,也是告無可告。
正想著,就有個丫鬟來報,說是角門那兒有個女人,自稱是家裡的親戚,來拜會的。
李氏驚魂未定,擺擺手叫周媽媽去看看怎麼回事。周媽媽跟著丫鬟過去了,果真有個粗布麻衣的婦人,三四十歲的樣子,手裡提著個包裹,正在和路過的幾個婆子說話。
那幾個婆子都是附近宅子裡的,出來辦事遇到了,也愛聚在一起聊聊天,這些個高門大戶的內宅事情,就是這樣流傳出去的。
周媽媽又往前走了一截子,就聽見那婦人說道,“我原本是這家老爺族裡堂弟的媳婦,可我相公早早死了,我守寡十多年,如今家裡沒人了,只能千裡迢迢投奔堂哥堂嫂”。
一旁的婆子見她可憐,安慰道,“如今這一家的老爺可是五品官,你且安心吧,這種人家指頭縫裡漏點東西,就夠你活一輩子的”。
眼見她們說得熱鬧,周媽媽連忙喊了聲,“那邊的,你過來”。
周圍婆子便散了,那婦人原本只是側對著周媽媽,聽到她叫喊,便慢慢轉了過來。只這一眼,就將周媽媽嚇得不輕。
這個穿戴整潔的婦人,不是那個閔州莊子上的錢氏,還能有誰。
李氏沒有見過錢氏,但是周媽媽是去過那個莊子多次的,就是為了看錢氏過得如何。
雖然都是戴了帷帽,但是誰能保證錢氏沒有碰巧看到過她的臉呢。
她勉強穩住了心神,卻見錢氏露出討好又老實的笑容,微微躬著身體,聲音也是小心翼翼的,“這位媽媽,行行好,我是來見我堂哥堂嫂的,請媽媽幫忙傳達”。
倒像是完全不認識周媽媽的樣子,周媽媽看了看錢氏,她瞭解這個女人,老實溫吞,不是那種有心眼又精明的。
周媽媽叫身旁的丫鬟看著錢氏,自己則一路緊趕慢趕去了李氏房裡,李氏聽了以後臉色慘白,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還是周媽媽安慰她,“姑娘別害怕,錢氏看起來倒是像是投奔遠親來的,她並不知道是咱們拐了她去莊子上關著,也不知道她丈夫便是咱家姑爺呀”。
李氏緩緩坐下,又喃喃道,“可到底,她是老爺明媒正娶過來的,又生了兩個孩子”,說到孩子,李氏猛然攥住了周媽媽的手,“你說,她該不會是與我搶孩子的吧”。
是啊,李氏心中想,雖說家裡二姑娘她沒有仔細養過,被搶走了也不心疼。可是元將彥呢,他可是元家這一輩最出挑的,是她日後最大的指望啊。李氏咬咬牙,眼中已經有了殺意。
周媽媽連忙勸阻道,“姑娘,這可萬萬不行,錢氏將來家裡尋親的事情已經跟周圍府裡的婆子全說了,如今這些個婆子媽媽都認得她,若是咱們家沒聲沒息抬出一具屍體,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李氏頹然,是了,這才多大的衚衕,又是在京城,她哪裡還敢做出這麼大的手筆來。
又聽周媽媽安慰說道,“不管如何,大少爺當年被抱來時,才三歲,還是不記事的年紀,就算錢氏能認出來那是她兒子,大少爺在您跟前十多年,又怎麼會跟了她去。至於二姑娘,她倒是錢氏孃家老子養大的,想來不好糊弄。但是您一貫不喜歡她,就說是當時不忍心看族親孤女無人照看,於是借了個元家庶女的名頭接進來的,她若是想認回去,那便叫她認回去算了”。
李氏左思右想,覺得周媽媽說得有理,她平複了一下心緒,叫周媽媽且先給錢氏二十兩銀子。
若錢氏真的是來投奔堂兄家的,二十兩夠她置辦個小營生的,若她拿了錢不願意走,那就說明她另有所圖,必須想個辦法來好好應對著。
周媽媽接了錢,不多會兒便回來了。
她臉上神情顯然放鬆了不少,輕聲說道,“錢氏拿了錢便千恩萬謝走了,臨走前還託我問您的安,我問她是否要留在京城,她只說明兒就要坐船回閔州去了”。
李氏鬆了口氣,“罷了罷了,等她回去閔州,那時我自有她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