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秦沚與楚香蘭曉夢吃過早飯後獨自去了荀子的小院子,看到荀子正抓著一把草喂那頭老黃牛,與老爺子打過招呼,秦沚搬來木椅服侍他坐下,向他訴說了一些關於道門與陰陽家的事情,其中也包含有曉夢。
荀子聽完眼神微眯,白鬍子抖動驚訝道:“難怪老夫看那楚姓女子總覺得像花,還以為是自己老糊塗了,原來沒看錯。”
秦沚不知那日發生的事情,那時他重傷昏迷,還未甦醒,此時聽了荀子的驚歎自己心裡也跟著一顫,還未開口便聽荀子繼續苦笑道:“怎麼說你好?這件事情非得究其一個緣由卻甚是難談,當初你口中的東皇從仙山強行帶出秋蘭沒錯,秋蘭想要逃走沒錯,因為它找上了你,現在你被陰陽家和道門抓著不放,準備還擊也沒錯,你們都沒做錯。”
秦沚沉默,想了想荀子的話,接道:“荀子也覺得對錯很重要嗎?”
荀子聞言悵然嘆道:“孔聖有道,站在我們儒家的觀點來看自然對錯是極重要的,可孔老先生也是人,他的想法雖然被很多人認可遵從,其中是不是絕對正確還是得靠後人努力探尋……老頭子我如今若是不站在儒家的角度來講,對於你們之間的恩怨,只有一句話可說。”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雖然很喜歡小友,但儒家不可能因為我的一己私利和歡喜就要同道門陰陽家敵對,既然秦小兄弟來問老朽,老朽也只能說,如果你們還願意在小聖賢莊待著,誰也不能強迫你們,出了這莊門,諸事與老朽,與儒家都沒有干係了。”
秦沚走到荀子正面,對著荀子躬身大拜,認真道:“煩請荀子好生照顧曉夢,莊周於我有點化之恩,曉夢身上有他的道統,我不能不管,至於其他私事,在下絕不會拖累儒家。”
荀子笑眯眯地伸手虛扶,回道:“秦小兄弟放心,老朽老來沒什麼朋友,這點兒小忙還是會幫的。”
秦沚心生感激,與荀子道別後,回到自己的小院兒告誡曉夢最近就在小聖賢莊裡待好別亂晃悠,千萬不可以出去亂走,以免到時候被周姓的糟老頭子抓回山上。
做完了這事兒,他便跟楚香蘭知會了聲兒,去馬廄中牽了一匹烈馬,從小聖賢莊趕往臨淄郊外雲苓山莊。
他並不知曉榮滬已經讓斷水和白亦非白姬刺殺六指黑俠的事情,此時估摸著時間差不多,該到了自己履行韓非對焱妃承諾之時。
這就是江湖,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六指黑俠在還不知情的情況下,不但性命被人預定,就連自家的老家也失竊,那貴重的幻音寶盒丟失,至今無人發現。
原因其實很簡單,墨家的弟子不能隨意進出禁地,而且裡面機關無數,許多地方有死無生,況且墨家的絕大部分人根本不知曉幻音寶盒的存在,知曉的那幾人又因為墨家的嚴明規矩,不能進入禁地去檢視,最終也只得不了了之。
刺殺一個人不算是難事,除非這個人相當厲害。
從定位,觀察,尋找破綻,到最後確認出手的時機來講,這需要花費刺客不少的時間,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細緻,在白亦非等人還未決定動手的時候,秦沚已經在榮滬的情報下趕到了魏國。
他不準備跟斷水三人匯合,秦沚帶上了彡獨,就騎馬在魏國大梁東城門周遭查探,後來入了城門,找到了在城中負責收集情報的流沙小團體,得知黑俠最近很少出城,在王宮裡頭待的時間較長。
秦沚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後,就在大梁皇宮附近找了一個家落腳的客棧住下,白日裡徘徊於喧嚷集市和大街上觀測宮門口動向。
換做以往的時候,六指黑俠來魏國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然而在眼下的節骨眼兒上,他的動向意圖並不難揣測,多半急匆匆地來到魏國就是希望能夠在軍事上幫助魏國國主抗衡秦國來犯。
韓趙之地的陷沒讓魏國已經徹底被秦國包圍,南北西三個方向均是秦國的勢力,到了這個時候,一但秦國主動發起戰爭,魏國連選擇戰場的權力都沒有。
如果他只是來向國君展示墨家機關術的話,並不會花費太久時日,既是同意或不同意,一句話的事情。
等到魏國國主擺明了自己的態度,六指黑俠自會離去,無論是各種戰爭兵器的製造,還是被拒絕,他留在魏國都沒有了意義。
秦沚和斷水三人皆在等他出城,直到六指黑俠離開大梁的時候,他們便有了出手的時機。
……
深秋小雨淅瀝,六指黑俠的臉色比天色更加陰沉,從他離開大梁東城門,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
墨家的人留下不少在大梁境內,對他而言,魏國國主的允許是一件好事情,但墨家的機關術真正能發揮多少的作用還有待商榷,屆時投入戰場便能知曉一二。
馬兒一如往常的蹄聲噠噠,墨家的一行人在平原處緩緩行走,這雨微弱輕柔,淋不溼衣服,反而藉著蕭瑟秋風撲打在臉上頗有涼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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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無山林,多田野,藏不住人,所以走在後方的斷水三人很快便瞧著了秦沚的身影。
他跟著墨家的隊尾,離得很近,著一襲單薄青衣,手中握著彡獨劍,頭頂戴斗笠。
從頭至尾墨家的人像是沒有發現他,他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大梁東去十五里地,終見山林,枯枝蒼蒼,山丘疊起。
“朋友跟了一路了。”六指黑俠被黑袍遮住了臉,他停下腳步,於是墨家身後尾行的十幾人也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面無表情的秦沚。
遠處的斷水三人藏匿得隱秘,有秦沚的吸引,並未被發現。
“我不喜歡這個人,但這個時候我不是不是應該出去幫忙?”白姬看著石頭旁的二人,輕聲問道。
斷水眼神微凝,意味深長地開口道:“為什麼不先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