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聖賢莊的這樣一場交談所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久,待大司命匆匆離去時,屋內已然能夠聽見楚香蘭微弱的呼吸聲。
大司命並不如何瞭解秦沚,但從當初秦沚敢找東君上蜃樓來看,這人無異於是抱著與虎謀皮的想法在行事,膽子必然極大,為人必然十分固執。
所以他多半不會接受月神的示弱。
但她仍然有辦法。
臨走時大司命告訴了秦沚關於紫族的事情,半推半就賣著自己的人情幫助月神跟秦沚做了一個交易。
“我回頭會聚集各部紫族的人,將他們逐出陰陽家並流放於江湖,但有一名木部的小女嬰我要留下,那是東皇欽點的人,我沒有辦法承受東皇的怒火。”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秦沚思考片刻最後同意了。
如果二人臉皮撕破,陰陽家一定會拿紫族的人來威脅流沙,屆時必然有新的麻煩,而一旦他們將紫族的人流放於江湖……情形便大不一樣。
最壞最決絕的手段,那些人會死於各種‘意外’,而不會重新被陰陽家的人抓住,以此作為威脅流沙的籌碼。
曉夢不知去找伏念還是張良了,她平日裡在小聖賢莊裡頭到處逛玩,拉著學生們陪她鬧騰,偏生荀子待她極好,不打不罵,可這些學生就遭殃了,有些一同因為快樂而忘記自己的學業的人,回頭便在荀子或者伏念那裡體會了地獄式的懲罰——抄書。
……
雲岺山莊,晴。
榮滬在山莊之中接到了一則訊息,被告知墨家鉅子六指黑俠的動向蹤跡,他在院子門口的石碑前蹲著吃完飯,沉思良久。
“墨家鉅子的內力由於功法特殊可以代代相傳,所以幾乎每一代墨家鉅子的內力幾乎都達到了人身所能承受的極限,遠非尋常的高手可以睥睨,如果讓你去殺六指,你有多大把握?”
斷水持劍站在榮滬身後,頷首道:“我沒有見過六指黑俠,不清楚他的實力,但可以試一試。”
榮滬沉默一會兒,揮了揮手。
“讓白亦非去,他的武功在你之上,即便是刺殺之術不及你精湛,若是不敵,多半還能走。”
斷水又低聲問道:“頭子,此事本是秦沚的承諾,他去刺殺六指黑俠豈不是更加穩妥?單論殺人之術,流沙裡頭恐怕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加合適的人。”
榮滬笑了笑,解釋道:“你還不明白嗎?秦沚不屬於流沙,他與流沙有來往只是私人性的人情,而韓非與紫女是流沙的首領,這件事情到底是流沙自己的事情,總不能遇見麻煩的問題都寄希望於秦沚吧。”
“他殺人的確很厲害,也許比流沙所有人都厲害,然而面對六指黑俠這樣的人,無論是你,衛莊,白亦非,秦沚,都沒有必勝的把握,黑俠的實力大概和上一任的黑白玄翦差不多,可能會更厲害。”
斷水默然,曾經同為天字一等的殺手,黑白玄翦的地位無人能夠撼動,哪怕是丹陽子,哪怕是祜。
“要不……我隨白亦非一同前去?”
榮滬聞言略作沉吟,點點頭:“也好,回頭讓人把玄翦那兩把劍好好藏著,絕不能讓趙高找著,否則羅網很快就能造就出一名新的恐怖刺客。”
越王八劍是羅網的信仰,一旦知道有機會繼承玄翦的位置,下面千萬亡命之徒一定會不遺餘力地爭搶,新的玄翦或許比不上上一任那麼強大,無非也是時間問題,為流沙塑造一個這麼強大的敵人十分不明智。
待斷水離去後,榮滬盤坐在地,將放在地上的茶壺提起對嘴直接飲下,目光裡透露一些不經意的滄桑。
……
秦沚靜坐在院子中等到了傍晚,卻沒有等到天邊的紅霞,暗淡的天色為夜幕鋪上一道先兆,秦沚見時候差不多了便回身進了屋子叫醒楚香蘭,同她換下了滿是乾涸痕跡的床褥,楚香蘭抱著布套去聖賢莊外邊的清渠清洗,秦沚則去燒了泡茶的開水。
事情完備之後,秦沚去屋內取來竹片,想著之前陰陽家黔土部的那個弟子所述,有些好奇後勝到底會招待秦國的哪位大人,隨意記下幾字,出了院門找到了常在俗世裡頭來往的子建,請他幫忙將竹簡送到玲瓏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