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投鼠而忌器,大唐皇帝同一介內官誰堪為器?
這個於情於法本是荒唐至極的對比在當下的大唐卻還真的需要沉下心來好好琢磨一番。
陳權也是說不準,更不知道挾持楊欽義會不會令自己脫難。
但在天子已不能得的情況下,眼前的楊欽義就成了他唯一可選擇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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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公度貓起腰探著身子,手中緊握短刀不時緊張的試探著揮砍,口中還發出嘶嘶的低吼,而天子就躺在他的腳邊。
這副模樣有些可笑,在陳權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卻是一隻按住獵物的花豹,圍上來的鬣狗蠢蠢欲動。
而自己又是什麼呢?
神策軍也好,金吾仗兵也罷,即將湧過來的軍士想必沒有哪一人會對自己友善的。
念及於此,陳權的手又緊了緊,楊欽義的慘叫和無助的咒罵聲也再度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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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啟而入,枕屍股而哭,興,三踴而出1。
晏平仲2賢人也,哭莊公而稱美。義者宜也,尊賢為大3。
大唐的天子還躺在那裡生死不明。盡讀聖賢書的權貴們卻大多連予君上一哭的勇氣都無。
逃吧!還是保住自家性命要緊。
可當殿門開時,迎面撞上了粗鄙的武夫,才發現似無路可逃了。
壯足了膽子用接連的厲言呵斥來維護著權貴的體面,但此時身份的裱糊卻如同魚鱗一般,被一刀刀剖落。
喊殺聲太過的刺耳,陳權都不禁看的入了迷。
鮮血見到多了,自出溈山後廝殺已是尋常,甚至成了生活中最主要的構成。可如現在這般,血液流淌的如此“高貴”還是第一次。
親親樓內無寒素,刀槍之下,再高貴的人,血也是一樣的紅,一樣的腥臊,就連驚叫聲已是一般無二。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4~”。
陳權自語著稍鬆了些手,這讓楊欽義覓到了喘息的機會。
“這~,語自何出”?
“呵呵,好似出自一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呢~”。
手臂又是一緊,楊欽義重新沉淪在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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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散了奔逃的貴人,護衛終於圍了上來,入眼處的情形卻讓人有些不知所措,彼此的廝殺也緩了下來。
各尋其主站定,將仍滴著血的刀槍架起虛晃了幾下,便沒了下文。
“還等什麼?天子昏憒不堪為君,咱家為大唐基業謀,欲立新君以開太平世,而今勳業可遂,節義始有褒崇,如之何嘗慎哉”?
馬元贄的話音一落,騷動便起,本都是殺紅了眼的,如今命令一下,心底暴虐的氣焰更是難遏,幾個躍躍欲試的抖了長槍就欲刺來。
“放肆,蠢爾賊子,敢行悖亂,莫不是不知死?我且看誰敢害我?三族夷滅之殃誰將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