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允視許薛明為人生知己,如今又明白過來,許薛明的冤案也有他的參與。縱然是在並不知情的情況下,以自己對黃允的瞭解,他仍會愧疚萬分。
只是——
鐘景雲皺起眉頭。
正因為他對黃允瞭解甚多,所以才深知憑他的秉性,是萬不能做出這種殺人的勾當。
可如果排除了黃允,鐘景雲再難想出第二個人了。
思緒流轉間,鐘景雲已經跟隨書童來到一間房前,這是他來夷山經常會住的房間。
鐘景雲站在門口躊躇一會兒,起了離開的念頭,但也只是一瞬,便又作罷。
如果兇手真在暗處監視他,現在離開夷山,無旁人作陪,無疑是最危險的。
若不是前些日子崇文院大學士忽然派門廝送口信於他,邀他今日同行來此,他也不會涉險出府。
不過沈時硯他們既然有本事能將三年前舊案查到如此地步,想來要抓住殺死周志恆的兇手也用不了多久。只要那人入了牢獄,他便不必再如此擔驚受怕。
想到此處,鐘景雲不由地鬆了口氣。再等等,一切很快就會過去。
書童推開門,鐘景雲邁步進去。
書童停在門檻前,躬身道:“小室內已讓人備了些吃食茶水,郎君在此處休憩,小人不敢叨擾,便先退下了。”
鐘景雲隨意“嗯”了聲,剛坐上床榻,忽然又叫住書童:“你……別走遠,就在門外候著。”
書童稱是。
待房門關上後,鐘景雲又立馬起身。他這些天是沒能睡個安穩覺,而眼下身處別地,沒有身強體壯的護院守著,他更是不敢閉目休息。
於是鐘景雲便走到書案後坐下,隨手拿了本書卷翻看。
如今已過初夏,今日又旭陽高照,四處的窗欞敞開,散去悶熱,送來陣陣令人舒心的涼風。
沒一會兒,鐘景雲便覺得睏意陣陣,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皮,又繼續看了下去,絲毫未注意到在他身後敞的窗戶外,一個黑衣人悄然無聲地從不遠處圍牆後冒出頭來,手中握著蓄勢待發的箭弩,對準了他的後腦勺。
……
顧九在茶攤等得無聊至極,她喝盡杯盞裡的茶水,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剛一抬眼,便見夷山別院的上空出現一抹紅色煙霧。
顧九瞳孔緊縮。
還真讓他們等來了!
兩人迅速翻身上馬,奔向那處。
而潛伏在山林間的官差們,看到那飄浮在半空中的紅色煙火,立即魚貫而出,將夷山別院團團圍住。
等顧九和沈時硯趕過去後,卻發現原本應該聚在竹林處附庸風雅的文人們,此時卻是站在一間房屋外,神情驚恐萬狀,周圍聲音噪雜。
顧九心底不由咯噔一下。
怎麼回事?動靜鬧得如此大。
楚安在房內望見他們來了,當即喊道:“顧娘子!”
顧九快速沖進房間,看清裡面的場景,倏地瞪大眼睛,立即明白過來眼下如此局面是何原因。
房間內一片狼藉,顯然是劇烈打鬥後所造成的慘狀,而鐘景雲則倒在書案旁,右胸口處插了一根短箭,淋淋鮮血浸透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面色蒼白如紙,唯有口唇被溢位的血液染紅。
“救……救我……”
鐘景雲目眥欲裂,死死地盯著顧九,顫顫巍巍地伸出胳膊,似乎想要抓住她。
顧九扭頭沖門外喊道:“速去找些金瘡藥和白酒來!”
她慌忙跑到鐘景雲身邊,一邊問楚安發生什麼了,一邊把衣袍撕成布條,給鐘景雲緊急止血。
楚安臉色難看,語速飛快:“我原躲在後院監視著鐘景雲,沒一會兒卻發現圍牆外突然冒出一個蒙面黑衣人,手裡拿著箭弩,應該是想要刺殺鐘景雲。”
發現那人的意圖之後,他當即拔刀沖了過去。可僅僅眨眼間的功夫,箭已離弦,勢如破竹。他正要把手中的刀扔過去,截下短箭,然而下一刻,那黑衣人便也拔刀奔向自己。
沒有辦法,面對來勢洶洶的殺意,他被迫抬刀迎上,怒吼一聲,讓鐘景雲立馬趴下。
可惜鐘景雲受驚,倉皇起身,待他轉過來的一瞬間,原本刺向後腦勺的短箭,沒入了他的右胸口。
那人看到鐘景雲中箭後,並未選擇離開,而是當即撇下他,沖進房間,想要送鐘景雲立即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