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事不關己的看戲模樣。
顧九在心底忍不住感慨:這世家大族之間的關系,還真是微妙。
出了樊樓,楚安立馬給沈時硯比了一個大拇指,笑道:“王爺威武,就該挫挫那小子的傲氣,否則還真當這大宋姓高了。”
沈時硯無奈地瞥楚安一眼,提醒道:“慎言。”
楚安抿緊嘴巴,扭頭去和遊離鬧劇外的顧九搭話:“顧娘子就不好奇剛才的事?”
顧九心道,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民老百姓,又馬上要離開汴京城,好奇他們做什麼?鹹吃蘿蔔淡操心嗎?
可惜楚安是個睜眼瞎,自顧道:“那個長得歪七扭八的,是高家二房嫡次子高世恆,我們汴京城五陵年少中的老鼠屎。”
顧九眉梢微動。
這比喻倒還挺形象。
“那個長得——”楚安搜腸刮肚一番,才勉強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閉月羞花的,是高家大房嫡長子高方清,大理寺少卿。”
嚯,還是王爺的同行。
顧九抬眸看向身側,沈時硯似有感應一般,半垂眼睫。
四目相視,沈時硯眉峰舒展:“怎麼了?”
顧九仔細端詳了一番,由衷道:“還是王爺更好看些。”
沈時硯怔了下,失笑。
顧九尋了一家邸店住下,沈時硯承諾明日一早會讓人將明月和戶籍路引一齊送來。
街巷夜市的燈燭明亮,沈時硯和楚安各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穿行在市井熱鬧中。等到了州橋附近,兩人分道而行。
“g,長贏!”
身後楚安急忙忙地叫住沈時硯:“你走錯方向了,寧王府不是在那。”
“我並非回王府。”
楚安略感不解:“府衙也不是這個方向啊。”
“我知道,”沈時硯笑了笑,沒有回答楚安這個問題,“時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府罷,別惹楚老將軍生氣。”
楚安還想再問,但一想到祠堂家法和自家老爹暴跳如雷的模樣,不得不收住嘴。
“行吧,那你早些回去。”
“好。”
沈時硯一路往東而行,隨著時間消逝,身後萬家燈火逐漸泯滅於黑暗中。沈時硯出了上善門,又往汴京城外駛了些許距離,最終停於一處陰氣森森的墳崗。
沈時硯翻身下馬,慢走到一處嶄新的木碑前,從懷中拿出一張薄紙,俯下身,用火摺子點燃,放在木碑前。
搖曳的火光映亮了木板上的字。
顏婉之墓。
“你自由了。”沈時硯垂眸,低聲喃喃。
待火光燃盡,沈時硯轉過身,對著身後無盡的黑暗,淡聲道:“出來吧。”
話落,楚安從一棵枯樹後走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往後看了眼那個木碑,斟酌地開口問道:“長贏,你和她認識?”
顏婉,胭脂姑娘。
夜色深沉,孤月高懸,沈時硯半個身子被黑暗籠罩。
他沉默一霎,慢聲道:“我欠顏家,三十三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