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鳳昭不怎麼走心地開口贊道,“晏如?真是個溫文爾雅的好名字,一如郎君,讓人……讓人唇齒生香!”
怕晏小郎君臉皮薄,慕鳳昭便沒再調笑,握著小郎君的手回曲水亭坐好,才又想起了被她晾在一旁的李家旁支,“你也別藏著掖著,你究竟是淮南王什麼親眷,倒是說來,讓我好好開開眼。”
那幞頭小郎君正了正衣冠,眼底的得色都要溢位來似的,“我乃是楚王的姻親,那楚王世子,會是我妹婿。”
會是妹婿?楚王世子?
慕鳳昭險些笑出聲來,真是好大的臉,沒甚誠意地學男子那般拱了拱手,“原來閣下竟是謝世子的舅兄,還真是失敬失敬。”
且不論謝世子的婚事,楚王能不能做主,便是能,也不至於在這上不得臺面的人家尋個夫人。
對於顧世子,她雖從未謀面,但這感覺卻複雜地很,她都不忍心排揎的人物,輪得到他們說三道四?!
一直輕聲淺笑的小娘子,此刻面沉如水,若是李棠瑤在,指定是要躲得遠遠地了,這祖宗生起氣來,可是連陛下都哄不好!
鳳昭遞了個眼神給霜蟬,霜蟬會意,領命朝那李家氈亭去了。
“楚王不必如此委屈求全。”輕飄飄一句話,卻引得晏如小郎君多看了羲和一眼,只是羲和一直注意著霜蟬的動靜,卻沒看到。
見慕鳳昭不為所動,幞頭小郎君已深覺不妙,偏他那被扔在地上的弟弟是個蠢的,都被捆了手腳,仍在叫囂,“實相地,道個歉求個饒,便算了,若是不實相,你可敢得罪楚王?”
“太蠢了。”慕鳳昭將頰邊一縷碎發順到耳後,皺著眉喃喃道:“怪不得李家寧可與柳家結盟也不扶持自己的旁支,有這樣一個阿鬥,只會壞事吧。”
而且,楚王看似恩深地固,實則烈火烹油,自顧不暇,拎得清的人家,才不會把女兒嫁過去,更不會像這起子人一般,得了個風聲便大肆宣揚。
或許,是楚王故意為之也說不準,她眸色漸深,幾番權衡,輕聲嘆道,“倒也不比如此委屈求全。”這是她第二次說這句話,這次,是說給自己聽的,這樁閑事,她要管了。
遠處,李家的氈亭,頃刻間四分五裂。裡面的四五位小娘子自顧不暇。紛紛向這幞頭郎君處走。
饒是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他這下也退不得了。家中女眷被擾他都不能討回公道,那他怕是再也不能在長安立足了。
還不待他開口,慕鳳昭便堵了他的嘴,“我不過是想瞧瞧未來的世子妃,究竟是何方神聖,如何的姿容過人。”
嘴上說著刻薄話,手卻在食盒裡翻找,想著不過是上祀應景,帶的都是些蒸食,蒸鵝落了水,還剩下幾枚雞蛋和些面點,都不太合時宜拿出來。
好不容易摸出兩枚青棗,遞給晏如小郎君後,才騰出手來準備和這淮南王的姻親好好聊聊。
“哪位娘子是預備許給謝世子的?站出來我瞧瞧?”羲和的天家貴氣,顯露無疑。雖還是同方才一般坐著,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未曾變過。
偏就是這舉手投足之間的威儀,天光碧野之間,彷彿沒什麼能入得了她的眼,嘴角的笑都變得攝人起來,竟壓得李家眾人屏了呼吸。
慕鳳昭眼風掃過眾人,瞧見那懷抱琵琶鵝黃衫子的小娘子手都要摳到琵琶裡頭去了。心下了然。
“我也不為難人。我大渝女子,從來都是大方自如的,這樣吧。”她伸手點了點那隱在人群中的鵝黃小娘子。“我瞧你懷抱琵琶,想來極通樂理,我便同你,賭你這未婚夫婿,你看可好”
嘴上問著可好,態度卻不是這般可親。隱隱有對方不答應,便不能罷休的架勢。
那娘子倒是個爽利人,見避不過,便大大方方走上前來,盈盈一福身。“娘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咱們如此草率可以決定的?況且,我也不忍心看娘子失禮於人前。”
走近了一瞧,倒也是個標誌人物,可惜被這一家子酒囊飯袋拖累了。
不過,公主殿下向來都是憐惜女子多些,不論是爽朗磊落的娘子,還是忸怩的嬌娘。
只是,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口氣太大了,還未比過便說她技不如人。
她很是不喜歡。
“會否失禮,比過才知,我勸你還是應了,不然你瞧瞧,你該如何回家呢?”慕鳳昭慢條斯理地剝了個雞蛋,遞給至今仍未接受她示好,在一旁不發一言的晏如小郎君。
那娘子也才回頭瞧了瞧,今次出來的李家眾人,竟被一群提刀的黑衣人圍了起來。明顯來者不善。她的兄長,都被拿刀指著,不敢吭聲。
“我大渝的貴女,豈會單獨出門,我阿耶怕旁人欺負了我,派了些人來護著,倒是叫娘子見笑了。”
慕鳳昭懶懶一揮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娘子請吧,咱們比完,你也好回家不是嗎?。”
黃衫娘子只得順著她的意往亭子裡走,“看來我沒得選了,煩請娘子告知芳名。”
慕鳳昭未答,反而喊了一句:“取我的琵琶來。”
便有護衛一人,恭恭敬敬地捧著琵琶走上來,她這一瞧,臉上帶上三分笑意,“今日當值的,竟是丁一兄弟,今日竟然未吃酒?”
聞言,晏郎君也不由得往那黑衣護衛身上瞧了一眼。絡腮胡,很魁梧。應當不是眼前這娘子會心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