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白水關議事廳內聽有將士都在此內,沙盤前,裴衍手持細棍。
“赫連勃若聯合鐵勒部進攻,有三條路線可選。”細棍點在沙盤上,“西線狼山隘口,中路白水關,東線黑石峽谷。”
眾將凝神靜聽,六年前落日原之戰前,裴衍也是這樣分析敵軍動向,最終料敵機先,大獲全勝。
“西線地勢開闊,利於騎兵展開,但距離烏桓大營最遠,補給困難””細棍移動,“東線山高谷深,易守難攻,不適合大軍團作戰。”
細棍最終停在中央:“所以赫連勃最可能主攻白水關,同時派偏師牽制東西兩線守軍。”
一位絡腮胡將領忍不住問:“陛下,若鐵勒騎兵真有五萬之眾,加上烏桓、鮮卑等部,敵軍可能超過八萬。我們這三座新要塞總共才一萬五千守軍...……”
裴衍微微一笑:“誰說我們只有一萬五千人?”
在眾將疑惑的目光中,裴衍的細棍移向沙盤南側:“龍驤、虎賁兩軍已奉密旨北上,三日後可抵達這裡——”棍尖點在一處無名山谷,“距離白水關僅二十裡,隨時可支援。”
將領們面露驚喜,龍驤、虎賁是大魏最精銳的部隊,每軍各一萬五千人,由裴衍親自組建訓練。
墨淵恍然大悟:“所以陛下早有準備!但為何不直接讓他們進駐要塞?”
“示敵以弱。”裴衍的眼中閃爍著謀略的光芒,“赫連勃的探子只看到要塞守軍,會低估我們的實力,等他全力攻城時,兩支援軍突然殺出...……”
眾將紛紛點頭,眼中滿是敬佩。這就是他們的皇帝——用兵如神,算無遺策。
會議結束後,墨淵留下與裴衍單獨商議。
“陛下,還有一個變數。”墨淵低聲道:“阿史那,他今早突然離開,說是部落急召,我懷疑...……”
裴衍抬手打斷:“阿史那不會背叛朕。”
“陛下!”墨淵難得地提高了聲音,“他是蠻族皇子,血脈相連!如今大戰在即,他回到族人身邊,天知道會做出什麼選擇!”
裴衍走到窗前,望著北方漸散的霧氣:“墨淵,你記得五年前落日原之戰,我們俘虜的那個少年嗎?”
墨淵一怔:“那個寧死不屈的蠻族小將?”
“就是阿史那。”裴衍轉身,眼中帶著罕見的溫和,“當時他只有十八歲,帶領三百騎兵斷後,掩護主力撤退。朕問他為何不降,他說草原男兒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墨淵沉默,他當然記得那一幕——滿身是血的少年將軍被按倒在地,卻依然高昂著頭,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正是那份骨氣,讓裴衍破例饒他一命。
“這樣的人,要麼一開始就不會答應合作,既然答應了,就絕不會背信棄義。”裴衍的聲音堅定如鐵,“朕相信他。”
墨淵欲言又止,作為臣子,他不能直接反駁皇帝;但作為鎮北侯,他必須考慮所有可能性。
“報——!”傳令兵急促的聲音打破沉默,“緊急軍情!北方五十裡發現大規模騎兵,數量超過三萬,正向白水關移動!前鋒旗幟...是鐵勒部的黑狼旗!”
裴衍與墨淵對視一眼,同時變色,鐵勒部來得比預計的還要快!
“傳令全軍,準備迎敵!”裴衍大步向外走去,戰袍飛揚如鷹展翅,“再派斥候密切監視敵軍動向,朕要知道赫連勃的主力在哪!”
墨淵緊隨其後,手按劍柄:“陛下,是否召回派去聯絡慕容垂的使者?”
裴衍搖頭:“不必,若慕容垂真有苦衷,現在正是他表明立場的時候。”
兩人登上城樓,極目遠眺,北方地平線上,一片黑雲正緩緩壓來——那不是雲,而是鐵勒騎兵揚起的塵土。即使相隔數十裡,也能感受到大地的輕微震顫。
“終於來了。”裴衍輕聲道:眼中沒有恐懼,只有棋逢對手的興奮,“傳朕口諭,龍驤、虎賁兩軍按原計劃隱蔽待命。白水關守軍做出恐慌假象,誘敵深入。”
墨淵迅速傳令下去,然後回到裴衍身邊:“陛下,還有一個問題...如果阿史那真的帶拓跋部參戰,我們...……”
“他不會。”裴衍斬釘截鐵,“但若真到那一步...……”他的眼神陡然轉冷,“戰場相見,各為其主,生死由命。”
城下,士兵們正忙著加固城防,搬運箭矢滾石,表面慌亂,實則井然有序。這是裴衍的計謀——讓敵人以為大魏守軍猝不及防。
遠處,鐵勒騎兵越來越近,黑狼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這支從未與大魏交過手的強悍軍隊,即將領教什麼叫“天朝兵威。”
而在更遠的北方,拓跋部金頂大帳內,阿史那被鐵鏈鎖在柱子上,耳邊回蕩著營地裡集結戰士的號角聲,他知道,一場足以改變草原命運的決戰即將開始,而他,卻被困在這裡,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