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動靜引來了不少人圍觀,被時任屋的打手呵斥後才沒擠到近前。
雙方僵持不下,打手們正打算對這位看起來不那麼健壯的醫生動粗,一個人影撩起門簾撲到醫生懷中。
女人穿著一身素白色的和服,上面染著一片連貫的淺紫色的紫草紋樣,大約是時間倉促,她的長發完全披散在身後。
連聲音都聽起來虛弱無力,卻義正詞嚴地維護在丈夫前方:“上去查吧,如果沒有找到你們要的人,必須向我們一家好好道歉。”
“雲子[1],你怎麼出來了,身體還好吧?”日暮環摟住女人的腰,將她攙扶到診療所門外,燈光將女人的模樣完全暴露在圍觀群眾的眼中。
時任屋鴇母看到被稱呼為雲子的女人立刻激動起來,剛想靠近就被醫生瞪了一眼,才想起來此行的目的:“當然,如果錯怪日暮醫生我們一定會向您道歉的。”
日暮雲子有一張絕對能做花魁的臉,明豔動人、楚楚可憐。
她像只對環境感覺到陌生和恐懼的小動物一樣,在展露一次容貌後就埋首進醫生的頸脖間。
人群因此議論紛紛,說的不外乎是:“日暮醫生和妻子感情如此好,怎麼可能還和別的女人有私情,幫助她私逃呢?”
“難怪醫生總是把妻子藏著,這樣的美人我也不希望被別人看到……”
日暮環把手按到奈落後腦,用了些力氣才壓住他作亂,小聲警告道:“我感覺到四魂之玉的氣息靠近了,你現在最好給我裝得像人一點。”
奈落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氣音算是應答,乖乖靠在青年的肩膀上不動了。
四魂之玉的氣息從地底靠近,速度不算快,竟然堂而皇之進入了診療所內。
沒一會,時任屋的鴇母帶著那群打手灰溜溜的下樓,因為整個二樓和一樓相似,通鋪的榻榻米一眼就能看清整個房間,除了存放衣物的衣櫃之外,根本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鴇母的視線不斷在奈落身上逡巡,“真抱歉日暮醫生,是我們冒昧了……”
日暮環擋住她,不耐煩道:“既然沒有找到你們家的花魁,就趕緊離開。”
他將時任屋的人全部趕出診療所,狠狠關上大門。
奈落靠在青年身上,朝著後者耳朵裡吐氣:“二樓的氣息很弱小,看來那個鬼一點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嘛。”
日暮環一改剛剛的好丈夫模樣,把奈落推到一邊,揉著發紅的耳朵趕他,“先上去看看。”
二樓開啟燈看似沒有任何與往常不同的地方,日暮環按照感應到的氣息抬頭,發現了那截沒有完全隱藏好的粉色綢帶。
綢帶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人類這麼容易發現,從房樑上滑落一截,上面長出一雙眼睛和嘴,叫囂著:“美、確實美,不僅你的妻子是美人,你也有難得一見的好樣貌,我就都收下了!”
大片的粉色絹布冒出,如蜿蜒遊動的蛇般沖到日暮環身前,未成想淡紫色的火焰直接將它點燃,瞬息間將整個二樓化作一片火海。
不消片刻就燒了個幹淨,日暮環攥住最後一片破碎的綢布,釋放出身上屬於四魂之玉的氣息,冷嗤道:“過來見我!”
最後一塊布角也被燃燒殆盡,房間卻沒有任何一處損壞。
“怎麼樣,剛剛那樣像嗎?”他轉頭看奈落,後者已經從女人打扮換回了原本的模樣。
“差點感覺。”奈落湊近他,伸手在青年眼睛上一抹,原本瞳孔清透的淡琥珀色變成了妖異的梅紅。
日暮環對此毫無所覺,站在原地眨眨眼,然後做了一個更兇的表情,逗得奈落笑出了聲。
“嘖。”
奈落立刻輕輕抬高青年的下巴,在唇角輕吻:“對、就是這樣,有點不耐煩的,加上那種看到不會許願的惱人蚊子一樣的眼神。”
於是匆匆趕來的少女直面的就是這個表情的日暮環。
眾所周知,無慘的擬態精妙絕倫,無論是氣味還是聲音還是長相全都可以自由變化,只有力量中的壓制感是不會消失的。
那引起血管中力量共鳴的氣息令她沒敢多說一個字,半跪到榻榻米上垂低腦袋。
上弦六。
腰間束著粉色綢帶的少女穿著清涼,頭上插著對稱的金屬發簪,純白長發披散的末梢漸變為綠色,那裡摻雜著別的靈魂氣息,像是什麼封印……
只是一眼,日暮環就發現了奇怪之處,女孩的靈魂並沒有被四魂之玉打上標記。
那麼她或許不是真正的上弦六。
許久沒有聽到動靜,女孩嘗試抬起頭,她眼角勾勒精緻的梅色眼影,小心翼翼地道歉:“抱歉大人,我並不知道是您,請原諒我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