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府內,曹變蛟分派完各個將官的任務之後,也是回到後院之中,臨行之際,他不管怎麼樣,都要和寇白門告個別,心裡才踏實,這半年多來的相處,曹變蛟將她奉若上賓,很是優厚,卻從來沒有做過越禮的事情,他是很喜歡寇白門,他身上的那種純真令曹變蛟很欣賞,但是曹變蛟卻懂得自重,他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而是三軍主帥。
當曹變蛟走到後院的時候,寇白門正在縫著手中的刺繡,退去了往日秦淮之畔的胭脂俗粉,穿著樸素的青衣背子棉衫,頗有一番神韻,誰也想不到,當年秦淮河畔的一代名妓,如今乖巧的像個小家碧玉一般。
“在忙什麼呢?”曹變蛟走上前去,探著頭看了看。
寇白門淡然一笑,猶如春日裡盛開的鮮花一般,答道:“閒來無事,做些刺繡,將軍今日倒是回來的早啊,往日裡不到酉時是見不到將軍歸後堂的。”
經過大半年的相處,寇白門對曹變蛟已經是頗為了解了,雖說曹變蛟是個武夫,但是那骨子裡還是很細心的,對她照顧的也是十分的得體,對她也很是寵愛,只要是她喜歡的,曹變蛟都會想著法子的為她去辦,讓她內心也是多了幾分感動。
“過幾日就要出征了,明天要出去辦點事情,回來之後就要北上作戰,所以早些回來了,現在朝廷的局勢變化太快了,我是大明的臣子,雖然皇上有負於我,但是我不能有負於朝廷,該做的事情,只要是對的,我都會去做,我走之後,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吩咐府內眾人去辦,他們辦不了的,你可以去找我叔父,太平日子已經徹底的結束了,接下來的日子,誰也安生不了了。”
雖說這些年國內戰事頻繁,但是至少在江南這一帶,還是太平如故,沒有受到波及,但是如今的局勢已經變了,北方的戰事會更加的頻繁,南方也不會安定了,若是按照歷史發展,在幾個月之後,李自成就會攻佔北京城,崇禎皇帝朱由檢煤山自縊,結束大明兩百七十多年的江山社稷,清軍南下,李自成兵敗如山倒,清軍鐵騎南下,一路凱歌長奏,不到十年時間,就會席捲整個江南,到時候就只剩下一個嘯聚臺灣的鄭家,大明江山徹底結束。
“真的這麼嚴重嗎?”寇白門也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有些擔憂的問道,她不懂政治,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通人事,在秦淮河的時候,她交往的都是一些士紳勳貴、文人雅士,聊的不僅僅是風花雪月,更多的時候是時政,所以她多少都是瞭解一些的。
曹變蛟點點頭,說道:“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不可能發生的,這是一場主宰天下權力的角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死不休,這爭鬥靠的是什麼,自然是手中的兵器,什麼道德倫理、聖賢古訓,在這個時候就是一道毫無重要的遮羞布,一扯就碎,不知道會有多少平日裡高唱君子之言的人要做出那等齷齪之事了,又有多少屠豬宰狗之輩彰顯其俠義豪情,局勢就是如此,人情亦是如此,可悲可嘆可恨吶!”
“我知道將軍有豪情壯志,圖的不是個人之榮辱,將軍乃心懷天下之人,做的也是此等大事,還望將軍能夠珍重,善待自己。”寇白門也是淡淡的輕聲說道,飽含著無限的溫情和柔情,柔化了曹變蛟那可不屈堅毅的心。
“我知道!”曹變蛟也是應了一句。
“大哥,嫂嫂!”這個時候曹鼎蛟來到後堂,能夠自由出入後堂的,也只有他曹鼎蛟了,曹文耀雖然是曹變蛟的叔叔,但是凡事還會講究一個禮數,不會像曹鼎蛟如此冒失,但是曹變蛟也不在乎什麼,因為如此,才顯得親近,本是兄弟,何分彼此。
寇白門笑了笑,沒有說話,對於曹鼎蛟如此稱呼,她也是習以為常了,自他跟著曹變蛟從鳳陽來到嶽州之後,曹鼎蛟就是如此稱呼寇白門了,寇白門剛開始的時候還解釋幾句,也時間久了,她也是不去爭辯什麼了,也有了幾分預設的意思。
“嫂嫂,我找大哥有要事,妨礙你們談心了,莫怪!莫怪!”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胡說八道!”曹變蛟聽到曹鼎蛟沒完了,也是呵斥起來。
曹鼎蛟聞言,也是連忙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對曹變蛟說道:“是湖廣巡按劉熙祚來了,他說得到了皇帝的詔命,要天下兵馬勤王剿賊,所以前來見一見大哥,商議一下此事,人我已經帶到了大堂,見還是不見?”
“當然要見,我本來就準備去找他的,他倒是比我還心急,主動前來,不過他也是看中了我手中的幾萬兵馬了,本來我們就是準備出兵的,若是他來了,我們得到的資助或許會更多,走,去會一會這個劉熙祚!”
曹變蛟當下也是回到了正堂之中,劉熙祚正坐在那裡飲著熱茶,劉熙祚乃名宦劉純仁之子,武進西營劉氏第九世,滿門高士,世代官宦,在大明朝少有的名門大戶之家。
“劉巡按,久候了,實在抱歉的緊,實在是軍務繁忙,所以來遲了,請坐!”
年不到五旬的劉熙祚也是浸沐官場近二十年的老人了,在曹變蛟面前,他也是顯得十分的熱情,如今天下的局勢,雖說不是一目瞭然,卻也是不難看透,不再是什麼以文制武的時代了,而且就算是論品秩,曹變蛟也不低於他,他跟清楚,自己根本沒辦法也沒有必要在曹變蛟面前擺架子。
“曹將軍軍務繁忙,劉某等一等又有何妨呢,都知道曹將軍乃是我大明名將,南征北戰,勝績難以計數,這取勝之道在於練兵,曹將軍自然要比我們這些人忙碌一些了。”
“過譽了,不敢當啊!不知道劉巡按此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手下的將士好似也沒有犯什麼律法吧,若是有,曹某絕不姑息,任憑劉巡按緝拿處置!”曹變蛟也是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真要有這樣的事情,他自己早就處置了,也不會讓劉熙祚插手的,他的人,只可以由他處置,不是護短,而是軍威所在。
“非也!非也!劉某此來,乃是為了出兵的事情,不久之前剛剛得到朝廷的邸報,李自成已經打到山西了,京城是日日夜夜示警,局勢危急啊,我等身為大臣,自當是盡忠報國,所以劉某準備奉詔前往勤王剿匪,但奈何手下無多少兵馬,這要是臨時招募,也豈不了作用,所以這才找到了將軍啊,還請將軍能夠與劉某一同為國效力,以報皇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