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安撫她躺下,笑道:“王妃別怕,孩子會平安落草的,你知道,我懂婦科上的醫術,對不對?”
年憶不及再說話,疼痛刺得她渾身發抖,那位姑娘讓她張口調整呼吸,待她照做後又是笑道:“有了孩子,手腳就像栓上了枷鎖,它們越收越緊,會鬧疼你的,對不對?”
年憶流淚,咬起唇又狠狠點頭,低泣一聲又笑了一聲,對她傾訴說:“很難熬。”
她笑著對她頷首,“王妃放心,馬上就瓜熟蒂落了,會沒事的。”
隨之而來的疼痛愈發難忍,年憶在痛苦中拼命掙紮,直到嬰兒的啼哭聲驟然響起,碾壓她軀體的痛感才稍有緩解。
那位姑娘懷抱一隻襁褓在她身邊坐下,笑道:“是位小世子呢,王妃瞧瞧他吧。”
年憶難過的闔眼,無力的搖頭落淚,“我不能……我不能……”
對方道好,安慰她說:“沒關系的,那王妃歇會兒吧,有我在呢。”
年憶就這樣墜入了夢境,夢裡充斥著無數兵馬相互廝殺時震天動地的呼喊聲。
上萬只火把照耀,將天上那隻冰輪燙得發紅。
平康軍兩萬兵馬在涇陽城門外排列布陣,平康軍左右衛上將軍魯康手持平康帝的詔檄,揚聲宣讀。
“齊王秦蔚懷異心,中秋夜宴之時,欲害皇駕,其罪大矣。法度昭明,按律當誅。同dang拒不服罪者,也當斷首。”
袁瑞望著城下熊熊燃燒的大片火焰,回複道:“以上所言均系皇庭構陷,齊王無罪!”
魯康收起詔書說:“涇陽伯,此封檄文兩個時辰內就能遍行各個州縣,齊王謀反是眾目見證下的事實,你不肯認罪便罷了,至少要為齊王殿下那三千封戶和涇陽的兩萬無辜百姓考慮一下,他們可願跟著您老造反呢?”
袁瑞冷聲大笑:“今夜兩萬兵馬對兩萬兵馬,怎會殃及無辜?你殺便殺,剮便剮,何須繁言?!”
魯康一邊點頭,一邊牽轡,“橫豎我也好言相勸過了,既然涇陽伯不肯歸降,朝廷別無他法,唯有依法裁斷。”
他說著再次抬高聲調:“全員聽令!”
“攻!”
“誅殺叛臣餘dang!以彰大秦國憲!”
與此同時,袁朗高舉手中襁褓,高呼道:“全員聽令!齊王世子在此!秦哲捏造罪名!逼殺手足!戕害齊王子嗣!其心歹毒!我等誓死不屈!”
“反?”
“反得就是你這狗皇帝!”
“戰!”
天幕下沖殺聲乍起,火光逐漸交融,那片光亮越逼越近,梁熙君回眸望了身後一眼,撞開了面前那扇殿門,塌上一人向她視來。
她一下哽咽了。
對方笑出了眼淚,起身撲進她的懷中囁嚅:“姐姐,快走密道。”
“不!”梁熙君否決,“你同我一起走!”
年輕的姑娘推開她笑道:“我能走,梁熙君,你信我。快走,一起走誰都走不了的。”
她說著就要轉身離開。“等等!”梁熙君拉她回首。
“再磨蹭就走不及了。”她嗔怪她。
“梁落聲。”
“你要好好活著。”
梁熙君眼含通紅的血絲,伸手撫她的臉,“聽話,好好活著,等我回來,我會回來的……”
“嗯,我等你。”
鐵窗裡嵌得那輪月被晨曦染上顏色成了旭日,光從縫隙中透射進來,照出無處遁形的萬千塵屑,它們靜靜地懸浮在空中,粒粒分明。
它們是身陷孤獨與絕境者才能留意到的良伴。
一名獄吏走進獄室,呈上三隻食盒,齊王回眼看向他問:“我才知道,銅川行宮內也有監牢。”
獄吏對他的態度很恭敬,躬身行禮說:“回殿下,刑戮之事常有,要以備不時之需。”
“這處監牢是何時建成的?”他又問:“順永年間,先帝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