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遙遠的地方
還有一個姑娘
已經
站成了一棵胡楊
鍾離海不知從哪裡摸來一葫蘆酒,正倚著房頂簷角,望著天空明月朗星,不知在想些什麼,刺骨的寒風對於他這樣的大宗師,並不能產生絲毫的冷意,但他的唇角偏偏浮出一道寒意。
“出來吧!”眼神並未有半點波動的他,隨意的喊了一句。
青袍旱獺皮披風的老者從牆角慢慢走了出來:“大海!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就算不到王府,去老朽哪裡也有熱乎的馬奶酒,何至於此嘛?”
“烏大叔,我現在心情不好,別逼我出手,沒輕沒重的您那一把老骨頭,還不夠我啃一根羊肋條的功夫。”鍾離海並沒有準備給老人半分面子。
“大海,如今整個哈罕城恐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回來了!”老人眉頭一皺。
“呵呵,唬我?你可曾聽說那位武夫無敵的呂彥超說過一句話‘當世高手便是齊聚,又能奈我何?’,換作六年前,我也認為多半是吹得一手好牛,可六年遊歷,讓我明白,呂前輩此言並無半點水分,而今日的鐘離海也有此心境,半分不差。”
“你!”老人狠狠的跺了一下腳。
“烏大叔,念你多年來是真心照顧春詩,倒不好與你計較,你見過人間多少得意,失意,見過多少歡喜,悲傷?哪來的資格來評判是非對錯?我鍾離海曾經準備和他們講道理的時候,可有人願意與我講道理?如今,倒沒什麼道理可講了。呵呵,算了唄!我欲醉眠君且去,去休,去休,否則莫怪我言之不預。”
老者望著屋頂這位曾經是落拓江湖載酒行,如今已是風雨隨心已歸真的武道大宗師,眼神之中有憐愛,有憤懣,有傷心,亦有一份說不得的苦衷。
佝僂著身軀,轉身慢慢離去,消失在牆角的陰影中,就如數十年來一樣。
“百川東流潤天涯,一葉春詩歸大海。”老人喃喃自語。
這邊鍾離海以無敵之姿,隻身入哈罕,不曾出拳便引來的金帳狼令,菩薩法旨,風刀山的的搖旗,就連根本不想在這趟渾水裡沾一點水滴的鷹眼大頭領耶律識也不得不親身前往哈罕城,曾經被稱為一座哈罕半北滄的雄城,被一個人壓的死死不能翻身,這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不講理,可偏偏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不講理的這個人身邊。
有人悲,有人喜,有人悲喜交加。
沒關係,金帳狼令中不曾夾雜秦師的來信,鍾離海出手就滅了哈罕十九族中的四家,金頂山法旨降下,又是兩大家族灰飛煙滅,風刀山只負責外圍和事後抹除痕跡,而早已到達城外的耶律識卻在城門外整整滯留了三天,眼睜睜的看著成內血流成河。
天象境界本來就是暗合天人感應,大肆屠戮有傷天和,所以大多武道修為到了這個境界的大宗師,總是會控制自己的出手,從來沒有人用過這麼兇殘的手法,可見鍾離海心結如此之重。
直到第六天,與金帳狼令一起出發的秦師手書才姍姍來遲,可是這短短的幾十個字也似乎並非是哈罕城翹首以盼的救命符。
“雪霜雨露有罪,春風撲面無心;是非何須評定,大道已在心中。大海,春暖三月之前,無須自縛手腳。秦休。”
鍾離海放聲大笑,哈罕城如同雷震。
夜裡,耶律識悄然入城,與十二族族主連夜密談。
次日,鍾離海一人一駝自南門來,又自南門出。
大雪漫天,兩行足跡蹄印相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