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在萬里黃沙上被塞上勁風吹揚的薄厚不均,黃白相間的沙丘,遠遠望去就像一隻掉毛的老駝,蒼涼斑駁。
黃沙的深處有是北滄的第二大城哈罕城,哈罕城的居民能打到罕見十萬人以上,是因為這座城的修建足足用了二十萬擄掠來的漢民,東南和西北城牆高約十六丈,西南,東北的低窪處也能打到罕見的十四丈左右,這是由於草原的風向所決定的,也不得不佩服漢族的能工巧匠在資源不足的情況下,根據地勢風向合理的利用,在建造和鑄造方面就連最鄙視中原的北滄人也是打心眼裡佩服的,只是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為草原上的雄鷹,對付性格綿軟如羊的中原人,那真的是手到拈來,直到大秦建國,鐵血的北境讓他們嘗足了苦頭,這才不得不重視起來,但骨子裡的彪悍,還是包含著歧視。
夕陽下,一頭老駝負者一位落拓的漢子,從南門走進哈罕城,城門的守卒搜遍了漢子的全身,出了一身的蝨子,連半個銅子兒都沒有摸到,不得不暗叫倒黴,在富戶多如狗的哈罕城,連那些最卑微的漢僕身上都能搜出些碎小銀子,作為一名北滄人,窮到這種地步,簡直就是恥辱。
落拓漢子在兵卒們嫌棄的眼神中,緩緩向南大街走去,他看到了那些兵卒的驕傲,卻嗤之以鼻,六年的中原遊歷,十萬人的城市真的算不上什麼,別說一百三十萬人的長安,就是貧瘠的北境慶城至少也有二十萬人,有些北滄人退化了,夜郎自大了。
老駝蹣跚的北行,引來城裡人各種各樣的目光,落拓漢子並不在乎。
能在哈罕城居住的當然非富即貴,隨處可見的駕鷹牽犬,騎著高頭大馬呼嘯而來,颼忽而去錦衣貂裘的貴族子弟,大街上本來就熱鬧擁擠,有時候就難免躲避不及,磕磕碰碰,這些囂張的北滄寵兒哪裡會顧及,一個挑著擔子的走街郎眼看躲避不及,就要被大馬迎頭撞上,縱馬的錦衣少年根本不去收韁,反而將手中韁繩往上一提,竟是一副踏身而過的意思,一旁路過的落拓漢子嘆了口氣,身形微動,肩膀輕輕一靠,將小販撞出二尺有餘,堪堪避過了這碩大的鐵蹄。
縱馬少年由於馬頭遮住視線並未看出其中玄奧,倒也不惱,自顧策馬前行,可這少年並未一人出行,還有身後一眾人等擁著一輛奢華馬車,後面同行的人,卻有些惱怒落拓漢子的莽撞之舉,便有一個同伴甩起馬鞭,狠狠抽向漢子,“啪”的一聲,落拓漢子身上的舊皮襖便被抽的四分五裂,將老駝驚的發出一聲低鳴,漢子並不轉身,只是唇間喃喃自語:“孃的,難怪中原人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腳下不停,往前行去。打人的少年衝著他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還以為有兩下子,原來是個孬種!”
豪奢馬車與漢子錯身而過,車簾突然掀起,一個清脆但略顯猶豫的聲音傳了出來“海哥?是你麼?”落拓漢子置若罔聞,緩緩北去;車簾放下,那個好像百靈鳥般好聽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哪有那麼巧?”車廂恢復沉寂。
看似悠然的落拓漢子,轉過南大街之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沒有任何武道基礎的她,和一眾最高不過小金剛境的紈絝又怎麼能知道,就在剛才的一剎那,這位實打實的大宗師居然心神失守,真氣外放,若不是他對氣機流轉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瞬間便強行收攏,這半條街的行人攤子早就被外放的磅礴真氣震的四分五裂。便是這樣,手中的駝韁早已化作寸寸飛灰,只是漢子武道境界太高,一念之間化虛為實,等到舒出這口氣,駝韁早已飛飛揚揚。
並非所有人都未察覺,像馬車中女子的身份,身邊又豈能沒有暗中保護的人,馬鞭擊碎皮襖的時候鍾離海並未刻意運功護體,而被車中女子喝破的時候,瞬間爆發的磅礴氣息,又怎麼能瞞得住隊伍後方的那位老者,只是他偏偏是為數不多的看著這兩位長大的老人之一,其中緣由不足為外人道,這個曾被曲旦活佛譽為將來必會成為北滄一人可敵一宗門的天才少年,如今已是武道大成,呼吸之間便可摧山拔嶽的武夫無敵,還有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擺在面前,越不越的過去,是這對小兒女,不,或者說是半個老兒女,是否能如願以償的關鍵。
但此時顯然不是說話的時機,老人望了望鍾離海遠去的方向,心中大致有了計較。
哈罕城南端有一座精美絕倫的宮殿,宮殿佔地不是很大,可即便是周圍的王侯將相,富甲一方的貴族豪宅,都不能與之相比。在成片的華麗建築中,仍然能夠隨便駐目就脫穎而出。
外觀固然已經極其矚目,內中奢華更是令人瞠目結舌,光是由由西南運來的上好的綠玉鋪成的書房地面,就讓人的眼睛格外爽利,更別說金絲楠木大桌,深紅的紫檀木雕床的那顆拳頭大的夜明珠。
白日裡一場酣暢淋漓的出城圍獵,也不能使她心情有半分美麗,已不復少女的白裘女子,雙腿蜷縮交疊,慵懶的斜靠在花梨木雕花團椅上,拖著美腮,怔怔出神,一圈鑲嵌著上等羊脂玉的貂覆額,讓她原本光潔的額頭更顯得雍容華貴。
是誰讓這般女子,獨守空房?是誰讓如此麗人夜夜難眠?是誰讓花樣年華的女子在年復一年的春花秋月裡,枯望東南,孑孑獨立?
馬鞭飛旋在高高的山崗
你的心胸像大地般寬廣
追著太陽的哥哥喲為什麼還不肯回望
漫山的牛羊都在哀傷
思念裝滿空空的氈帳
趕著白雲哥哥喲你可曾記得家鄉
黃沙萬里,長不過思念的辮梢
大漠千里,容不下你背影的滄桑
心愛的哥哥喲
你可曾聽到百靈鳥的歌唱
你可曾聞到馬奶酒的芬芳
你可曾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