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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咒語 (2) (第2/2頁)

“我?”

“你就是預言中的女人,這一點不會有錯。要怎樣才能認出你來?預言裡沒有任何提示。一切都是從一個瞬間開始的。當皇帝第一眼見到你時,皇帝認出了你。在他認出你之後,我才最終確認你。我知道載湉對於愛新覺羅是一次機會,這在預言裡出現過,但我卻看不出,他的怯懦和順從,他陰鬱又忽而狂躁的性格,又如何讓愛新覺羅擺脫惡咒。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是在疑惑和等待中度日。終歸還是時間。就像一枚被分開的印模,其中的一半遇到了另一半,當兩個印模合而為一時,它們變成了完整的印模。只有他能認出你。你,還有載湉,你們合成了一個人和一個世界,在你們面前有獲救的機會。我看了你三年,又等了你兩年。所以說,我一直都在等你來,你帶著一個攝魂的東西來找我,這說明,時間到了。”

“它並不能攝取靈魂,它是照相機。”

我在分辯,她並不理睬。

“我庸庸無為卻殫精竭慮地活了四十年,除了作為一個見證人、死亡證據的保管者之外,我什麼也不是。現在你來了,你要為聆聽、理解和牢記做好準備……哦,詛咒。”

她在吐出“詛咒”兩個字後,整個人都凝結了。她一句一句吐出這些句子。她冰冷,蒼白,語氣一如她的面容,冷而蒼白,卻不容置疑。她坐著,像一個蠟做的女王。她吐出煙霧,煙霧是白色的。屋子太暗,這一縷白煙因而分外明晰。花園裡,烏足草猶如一場大雪,覆蓋著翊璇宮的庭院,讓翊璇宮獨立於各宮之外。這裡隔絕、閉塞,卻讓我安心,與前幾次完全不同。我暫時放下皇帝,放下我的戒備。我清楚的知道,我並不是無懼,我的無懼恰恰來自恐懼,恐懼是一團迷霧,而我不得不穿行其中。

她提到預言,又說到惡咒。她並不解釋。還有桃花。

“桃花在無休止地開著。沒有人能對此做出解釋。太後身邊的術士都是用來安慰太後的,他們沒有理解力,他們看不到過去,他們不瞭解的東西遠遠大於他們所瞭解的。”她吸完了一管煙,又裝上了第二管,白煙在室內升起,散開。

“一切都來自過去。你現在不會相信這個說法,但是你很快就會有不一樣的瞭解。”

我們在桌案前坐下。桃花不受影響地開著,烤著我們的後背和頭腦。但它不像在別處時那樣令人焦灼。

“失眠並不是完全不能忍受之事。宮裡,很多人從來不睡覺。李蓮英,就是一個無眠之人。還有紫禁城裡八成多的太監、宮女,都不睡覺,代太後寫字畫畫的繆先生,你若留意,她也不睡覺。我能聞出他們。無眠人。從氣味上,也從他們眼睛的顏色上,認出他們。他們身上有一股酸澀味兒,他們的目光在夜晚像貓眼一樣閃爍發亮。你有沒有細看過繆先生的眼睛?你看,她從來都向下看,看著地面,或者紙張。這就是他們的特徵,他們總怕人看到他們的眼睛,他們迴避他人的注視。無眠人,是這宮裡終生的奴僕。無眠,是這類奴才的標記。”

我在無法分辨的烏足草和桃花的氣味中傾聽。

我覺得我與真實世界的邊界已經模糊不清,我的現實,或者說現實中的我,正在進入另一個地方。另一種深淵。毓慶宮的深淵是迷宮,翊璇宮的深淵卻在大公主的手指間,她觸控舊物的手,能拉近死亡,招來魂魄。它們太近了,只要伸出手,就能摸到,只要摸到,就會現身。大公主的聲音猶如睡眠,這聲音帶著翊璇宮在海上陷落,清醒的倦意,清晰的夢寐,在我周圍盤桓。曾經飄浮在我夢裡的黑色花朵的渦流就在眼前,而背後,桃花密集的花瓣從花心向外噴湧,猶如密室裡,那朵懸浮的白描花,墨線勾勒的花瓣不斷從花心處湧出,勢不可當。不僅勢不可當,而且堅不可摧。

咒語

靈魂像風一樣。要是沒有這些舊物件,很快就散盡了。靈魂很快就會忘記它們的名字,依附於它們的記憶也會被丟棄。靈魂不會抓住痛苦不放,事實上,靈魂會丟棄所有重負。除非咒語,可以讓它們保留原有的形狀。

是什麼使珍珠發出耀眼的光芒?你以為那是幻覺,但那不是。她是榮安公主。你可以認為她沒有死,但是珍嬪,那是另一種死。它們被詛咒了。它們生前被詛咒,死後也帶著詛咒。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死法,而死法由自己選擇。就像擲骰子一樣,選了哪一種,就會按照哪種死法受死。我們,我是說在這紫禁城裡享受著榮華富貴,同時又在做囚徒的人。我說的‘故人’,是囚徒中的囚徒。

咒語是我發出的。我的咒語只對死亡生效。我的咒語可以儲存它們已經變得非常稀薄的身形,還有那些極為脆弱的記憶。當然,還有烏足草。我煙管裡放的不是煙葉,而是烏足草的根須。我吐出的煙霧在搜尋魂魄的足跡,撫摸能讓它們重新現身,我讓它們繼續在單薄的、煙霧狀的形體裡活著,繼續受苦。我別無選擇,它們也別無選擇。他們從煙霧裡來也從煙霧裡退去。我透過詛咒自己獲得這種能力。我用詛咒自己的方法得到‘故人’,當“故人”陸續在它們使用的舊物中重現,將我們連在一起的,是咒語,我消耗自己,跟它們一起受苦。我薄如紙張,卻無法丟棄形骸,關於我,是一個漫長的故事——還是說說咒語吧,珍嬪,你還無法使用咒語。你太年輕,你的痛苦不夠深也不夠重,即便我教你詛咒,你也發不出有效的咒語。咒語是語言的毒素,最惡毒的語言將改變我們和所愛、所恨之人的關系。這種毒就在我體內,和我的血液融為一體。只有當一個人的愛被毀滅時,她的咒語才能生效。她會讓語言注滿了毒素,毒素會在薩滿的誦念下,變成置人死地的語彙。而我就是薩滿。與普通薩滿不同的是,我與生俱來的天賦決定了我,是一個天才的薩滿。可我一直都在虛度時光。我每日都在消耗我體內的毒。看看我,看看我不得不用一層層衣衫遮掩的消瘦和衰竭!有一天,我會像一具幹屍徘徊在紫禁城,帶著被掏空的幹癟的身體,那時候,我會拋棄它,它太重了,靈魂,到那時,我才能輕松……

我藉助魂魄最初對舊物的迷戀——即便是迷戀,這麼多年後,也已經日益稀薄。它們都想脫下這件舊衫,去換副新的身體,它們也許可以如願,但我不得不詛咒和阻止它們,因為它們不能就這麼帶著秘密離開,它們得將它們知道的告訴別人,它們得幫助別人回答一些問題。我像保管珍貴物品那樣保管著它們日益稀薄的記憶。我竭盡全力,可是時間太久了,再堅固的東西都會起變化。如今它們的記憶不像最初那樣清晰明確,有些已經損壞到無法修複。這就是我的痛苦。每次,想到我不能完好無損地保管它們,我便痛心疾首,恨不得將自己撕碎。而每一年,它們都會淡一些,再淡一些,這意味著它們的記憶會更少更殘缺,它們將死第二遍。我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不能讓它們消散。然而,我日益衰竭,不知道還能將局面維持多久。

我們已經證明過了,你可以做到,你具有跟我一樣的能力。

桃花開了,你看見過同樣的事嗎?沒有。你從來沒有過。每個人都會恐懼桃花,但這是機會,只有在這段時間裡,白天和夜晚沒有區別,你看吧,沒有一個人能睡去,而實際的情形卻是,每個人都睡著了。在這七天裡,白天和夜晚沒有分別。桃花所過之處,傳遍紫禁城的無眠的香氣,毒素,其實只是一個不被瞭解的夢。這是個清醒的夢,大家都睜著眼,還在做日常之事,卻身處夢中。白天就是夜晚,而夜晚就是白晝。如果我說,我們其實是處在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你相信嗎?並非只有翊璇宮才會有這片非明若暗的暮色。你覺得,進入翊璇宮,就進入了夜晚,可如果熄滅所有的燈,你會看到密不透風的黑夜遍佈整個紫禁城,到處都是墨汁般濃稠的黑夜。

這是桃花的秘密,此時的紫禁城一片漆黑。雖然主子僕役還在例行往日之事,一如既往,但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有七天那麼長。在這七天裡,我們可以重新翻閱記憶。這些記憶經過了三十年無休止的爭論,正面臨衰竭和朽壞。一切都需要重新解讀,需要靈敏的智慧加以歸類和辨識,如果你不能從一開始就辨認出事情深層的意義,那麼你最好記住每一個細節。

七天後,桃花萎謝時,所有的人都會從夢中醒來,桃花不再受人關注,我們都會回到原有的時間刻度中,我繼續做我的大公主,你繼續做你的珍嬪,我們還會在儲秀宮見面,到時候,我們都會從桃花盛開的那個早晨那個時刻開始。還記得太後那時正在做什麼嗎?她正在挑選頭上戴的鮮花,好,記住這一刻,鮮花,如果重新回去,那時,將沒有人再提起桃花,沒有人會記得這次奇怪的現象,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對我們來說,桃花是一個契機。桃花讓時間停了下來,鐘表的指標只指向空洞的數字,並無實際意義。

時間衰老了,像剝落的牆皮,在一塊一塊脫落。在紫禁城,越來越多的,將要發生這樣無可解釋之事,它不是什麼預兆,它只是時間脫落的事實。這種事其實時有發生,前年,地衣,從磚縫裡長出來,幾小時時間,紫禁城所有的地方都長出紫色的地衣;去年夏天,雨花閣裡的一棵合歡樹,樹葉一下子猶如繁星般茂密,新的葉子層出不窮,就像桃花的花瓣;也是去年冬季的夜裡,曾竄出過千萬只黑斑紋貍貓,黑壓壓蹲在屋頂。這類事並不多見,卻也並非稀少,只是無人留意罷了。還沒有人知道,這是時間脫落的標誌,由於持續不長,有時僅僅一閃而過,幾分鐘,三兩小時的缺失或重複,實在未能引人注意。沒有人留意到,在紫禁城,時間常常處在迴圈之中。許許多多的事情都在重複發生,今天和昨天的差別越來越少,我們吃的菜,穿的衣服,戴在頭上的首飾,說的話,笑容,眨眼的次數,這些很可能和昨天一模一樣。

短時間的迴圈重複無人察覺,可我注意到,時間迴圈的週期正在縮短,而時間脫落的次數正在增加。桃花就是這樣。脫落的時間會隨桃花飄散,桃花飄散的時候,一切又回到起點,從起點,時間再次向前延續。宮裡,人們已經習慣了這種脫落,這並不意味著時間被重複使用,而是時間正在像牆皮一樣脫落。脫落的時間無處可尋,只能從消失的地方重新延續。

越來越少了,時間,時間要麼正在遠離我們,要麼帶著我們一起脫落。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你看到了一部分事實,你有許多問題,需要解答,而我將你視為我的機會,因為,當我隨著時間脫落的時候,還有你。

紫禁城日益蕭瑟,已經聽不到皇子們的讀書聲,騎射時彎弓搭箭的聲音,以及木欄圍場裡角逐的身影。他們都隨著剝落的牆皮變成了灰塵。你有沒有仔細看過那晦暗的,沒有任何顏色的灰塵?恭親王說,紫禁城變老了,不僅衰老,而且衰弱,它不再是他年少時生活的地方。進宮後,我每天出入內城,我發現恭親王說出這樣的話,並不只為了疏散心情,他看到的,我也看到了。我眼見紫禁城漸漸從周圍世界脫離,完整地向一個孤獨而無望的方向漂泊。恭親王曾努力使這座日益孤獨的島嶼與外部世界相連,即便是圓明園的那場大火,都沒能燒毀他的雄心壯志。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祖先強盛的血液正在恭親王年輕的軀體裡流動。皇帝年幼,恭親王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自己是紫禁城真正的主宰,他是抱著這樣的熱情就任議政王的。他與洋人周旋,將精力消耗在連年不絕的內戰中。太後那時多年輕,他們幾乎同歲,所以更易瞭解對方的心思。他們之間形成的微妙的默契,讓人覺得他們幾乎日久生情。然而,恭親王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王爺有時會陷入忽然而至的疑慮,在太後軀體裡跳動的,究竟是一顆什麼樣的心?

那時,恭親王年輕,精力充沛,堅信自己可以彌合紫禁城的缺陷。然而,在圓明園變成焦土後的第十個年頭,正直壯年的恭親王卻說,我們都是紫禁城一塊剝落的牆皮。

我的父親,恭親王,掙紮了二十年後,慈安太後突然死了。驗屍官說,慈安太後是在極度痛苦的狀況下死去的。她體無完膚,像有很多蟲子從身體內部撕咬她,除了露在衣服外面的臉和手完好以外,慈安太後看上去好像是在一夜間變成了幹屍。為了體面,入殮時,不得不在她的衣服裡塞入大量的香料和絹帛。父親在踏上紫禁城漫長的丹陛後不禁感到寒冷徹骨。

那天,西宮太後站在慈安太後棺槨的另一邊。父親望著這位昔日的盟友。她本來嬌小,因踩著高高的木底繡鞋,腰板筆直,身姿婀娜。她毫不迴避父親的目光,也不掩飾嘴角的一抹笑意。她看到了,與她對視的男人的目光裡早已沒了信心和熱情,只餘下晦暗和更深的驚懼,而她精心修飾的面孔上,鮮豔的唇脂和眼睛裡奇異的光彩,令他破敗的心緒更加陰沉。他覺得暈眩和混沌,他剋制自己想要跌倒的雙腿,竭盡全力將氣力維持到祭禮結束。回到王府後,他就倒下了。父親躺在自己金絲楠木的睡床上,覺得有無數細刺鑽進他的面板,他想到驗屍官的結論,一時看到許多蟲子圍攻一個活人的情景。他大叫一聲,被想象中的痛楚所震撼。那一定非常痛苦,他對自己說。父親沒有看見悄悄回府的我。我站在父親身後,眼見父親早年的雄心壯志遠遠棄下他疲憊的心。

在我十二歲那年的春天,在養心殿,恭親王屈下膝蓋時,雙腿重如灌鉛。

他身上的職務,從他當親王以來籠罩著他的光環,被一一卸下。在他面前宣讀懿旨的太監譴責他“攬權納賄,徇私驕盈,目無君上”。此外,還有“委靡因循”。他陷入了這幾個字,委靡因循。這幾個字倒更像對他日後生活的總結。他失去了帽子上的頂戴花翎,然後是繡著青莽和仙鶴的朝服,還有他號令禦林軍時的旗子和大印。還有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也隨之落馬。不是處事不利和失敗壓著他,而是“委靡因循”這幾個字壓著他,第一次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無限可疑。他是誰?他在什麼地方?侍衛們將劍柄對準了誰?誰在宣讀誰的旨意?沒錯,是她。坐在小皇帝身後的女人。

望著遠方和近旁,她的心情好極了,她的丈夫死了,卻並未影響她的好心情。多麼可疑。她是誰?從何而來?要做什麼?即便做她的同盟,也會被驅出紫禁城,只留下寶座上端坐的皇帝,可笑的象徵,那座位上,總是,一直都是,年幼的皇帝,她的木偶和麵具。只要她在,寶座上的男人就會是這一副幼稚無知的形象。這是愛新覺羅在她心裡的形象。她坐在小皇帝身後,似笑非笑。如今的皇帝,首先要學習的,是如何跪拜,如何在這女人面前表現出謙卑和感恩。她是誰,事情終究竟變成了這樣?

這一刻多麼漫長,恭親王覺得自己用去了好幾百年時間。他雖是跪在一塊厚而軟的墊子上,膝蓋上的刺痛還是刺進了心裡。他望著她,絲毫不掩飾他的疑問:你是誰?來自哪裡?圓明園的大火裡,曾經無比清晰的幻影,那個隨著巨大的濃煙升騰而漸漸合攏又散去的影子,她與你,你是她,還是,她是你?他在大火的炙烤中瞪大雙眼,於是,煙霧與火中的臉成了他的噩夢。她大笑,滿足而輕蔑,那笑聲壓抑了好幾百年,那笑聲如惶恐之夜的颶風,瞬間就將他的思緒吹得繚亂如麻。

圓明園大火中的女人與他眼前的女人融為一體。在三月無色的早晨,他看到了太後心裡的形象,她是另一個女人,旋轉著,跳著他從未見過卻也並不完全陌生的舞蹈。他甚至聽到了鼓聲,成千上萬人在一起時才有的喧囂。那是巨大的慶典或儀式。這一切都讓他痛苦。他像被清理幹淨,等著宰殺的獻祭。這是一次巨大的羞辱,他的狂怒正在遠遠到來,而他的尊嚴卻不能給予他力量。太監還在數落他的過失,他對洋人的態度有誤,他貪財、傲慢,他不該在太後面前高聲說話,這些都是罪過——殺肅順那會兒,也用了幾乎相同的言辭,區別在於,肅順是在受死,而他是在受辱,像弱小的皇帝一樣需要重新學習禮貌和感恩。他不等諭旨唸完就站了起來,推開擋住去路的太監,掀翻了太監手裡剛剛繳獲的花翎。他不在乎,急著離開。他跌跌撞撞,踉踉蹌蹌,有許多種想法撞擊著他,在他腦子裡亂作一團。紫禁城在這一天失去了色彩,他眼裡全是陌生、晦暗、不斷脫落著牆皮的建築物。

那是這片皇宮的現在,還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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