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在有和沒有之中打鬧起來。間雜著武藝的切磋。旭打賭,他贏了寧十八就去佛堂替寧三跪。
旭一拳頭直沖他眼睛打,寧十八本能地眨眼,扯動了受傷的眼角肌肉,疼得完全打不下去了。
寧十八輸了。
並排平躺在青磚上,看著上方閃閃的繁星。旭問身邊的人:“你跪過佛堂嗎?”
寧十八側著腦袋轉向他。“你猜我這麼乖的孩子會不會被罰?”
旭笑了。“你不乖。一點兒都不乖。小李子。霍秋水可沒少在小霍霍面前說你能幹。”
寧十八就是當初設計佈局的警局小年輕小李子。
寧十八躺平,雙手墊在自己腦後。“呀!訊息挺靈通。無他。一點惡趣味而已。
霍山扣一家,兩代人,兩對兄弟都挺有意思的。老實說我挺討厭那麼多哥哥的。尤其是我三娘生的那個大兒子。
我三娘啊!一板一眼的。柚子皮好吃。總不能瑞瑞吃吧?還有更離譜的。說好一個月一次,父親大人敢來第二次,她能操起掃把打日昇昌大當家。
感情倒也不是不好。父親大人每年收到妻子們那麼多的衣服鞋襪,冬衣總有一件是我三娘織的。每年父親大人都盼著冬天快來,他好穿三娘給織的毛背心。手下都說父親大人每年冬天只穿一件白色橫紋背心毛衣,可見那衣服多重要。其實不是。我三娘每年都會給父親大人織一件新毛衣。可她學來學去只會織一種款式。搞得父親大人每年穿新毛衣都被別人以為是穿上一年的舊衣服。
我三哥也是這樣死板的人。我就惦著沒織完的毛衣說了一句,三娘你就不能換個色兒。你看看。把我打成這樣。嘶!連醋雞蛋不我是故意這樣說的。逗一下他就火成這樣。傻不傻?明知道父親大人下了死命令不許兄弟相爭。
我跟你說,他們家這個霍秋水表哥更好玩兒。
你知道嗎?聽說他小時候因為打扁人家的鼻子被勸退學。原因竟然只是因為那人搶了他弟弟的遊戲賬號卡。
誰又能想到這麼一個暴力狂,長大之後竟然如願以償,成了警界精英,罪惡剋星。
噗哈哈!不行了。霍奶奶告訴我的時候我都要笑死了。”
旭沒笑。他很認真地說:“我給你變個魔術。”
順手把寧安生給寧十八留下的白襯衫拿到瀑布下面打濕。現出上面霍三娘寫的日記。
“這是小霍霍跟我說的。你們三娘啊!把這些小心思都藏在白襯衫裡。”
這一件,寫的是十八怎麼還不回家。
“小霍霍也有一件白色橫紋毛背心。小得很。每一次脫下來都要廢一番功夫。我問他怎麼不換一件穿。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說什麼?”
“他說這是他三姑姑決定出嫁之後,花轎臨門之前給他織的衣服。霍秋水也有一件這樣的毛背心你知道嗎?霍山扣他爸也有一件。霍山扣他兩個姑姑也有。就連霍奶奶霍山扣母親也有一件。你懂了嗎?”
寧十八不答。旭繼續道:“三娘想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孃家人跟婆家人在她心裡同樣重要。後來,這事兒給寧安生知道了。以日昇昌的名義下令,見白襯衫如見日昇昌當家本人。所以小霍霍跟霍秋水兩兄弟手無寸鐵在安居島照樣活得風生水起。沒有人敢招惹白襯衫。沒有人敢招惹日昇昌。
你現在還覺得霍三孃的白色毛背心可笑嗎?
你沒有收到過一件這樣的毛背心嗎?”
兩人分開。寧十八沒有受到半點懲罰就回去霍三孃的院子裡。
第二天,一個腿腳不便的大小孩蹦噠著推開了佛堂的大門。喊一聲,“哥!回家啦!”
裡面黑壯黑壯一個人正是寧三。他從昏暗的佛堂走到門口照著陽光。蹲下來給眼前人揉了揉膝蓋。抬頭,眼裡都是憐愛。“十三,下次別去父親大人門前跪。萬一哪天他生起氣了……”
寧十三笑著說沒關系,這不求得父親大人心軟了嗎?
寧三站起來,把這跟他一樣跪了一天一夜的弟弟緊緊抱在懷裡。
寧十三矮他一點。小腦袋正好抵在哥哥脖頸下。他幹脆伸手回抱過去,把整一張臉都埋進哥哥堅實的胸膛裡。
十八身邊的寧二十三不幹了。嘟著嘴像個吃不到奶的小孩子。“二十三也要哥哥抱抱!”
兩兄弟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弟弟。
寧二十三是光頭小和尚,做佛事討好安夫人。比較圓滑的一個小鬼頭。這一次他在安夫人身邊也是念叨了好久,煩的安夫人扔了一本《南華經》罰他抄。
兩個大哥一人站開一邊,伸手搭了個人肉轎子。最小的弟弟滿意了。樂呵呵沖上去坐好。沖著三房的方向下指揮官鐵令。“回家吃柚子皮!”
旭躲在牆角,看著這三兄弟情深彌篤,心裡酸酸的。
寧二十三跟他同齡,十四歲,沒因為生活丟掉本有的純真,天生脾性質樸,心思不至於遺傳霍家人的死板,知道偷偷摸摸給兩位哥哥送飯塞墊子,曉得不去跟寧安生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