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新大笑著搖頭,“我說你個老於啊,做買賣越做越回去了,實話跟你說吧,得吳公子品鑑你的蒲柳,你這小店要不了多久就會名揚天下,這麼好的機會你還不趕緊抓住?”
得了知府的首肯,於掌櫃急忙下去安排。
不到片刻,就聽到一陣踢踢踏踏聲慢慢接近小廳房門,首先進來的是一位中年婦人,束腰高髻,臉上擦著厚厚的粉,身段妖嬈。婦人彎腰行了一禮,顧盼之間,眼波靈動,頗有一些常年浸淫於歌舞之中的韻味。
跟著進來的一名韶華少女就有些讓人驚豔了。
她梳著一個最簡單的邊分貼耳馬尾辮,髮質黑滑如同綢緞,光潔的額頭似乎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玉暈,少女如之前進來的婦人般斂身行了一禮,驚鴻一瞥之間,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眸攝人心神,似乎要印進人心底的最深處。
深谷之幽蘭,靜如處子,不外如是。
似乎這個世界的美女顏值普遍能打啊,或者,上一世身為宅男的他見識太少?
吳意下意識輕咳一聲,緩解緊張的心情,屁股還不自覺的挪動了少許。落在方一新的眼裡,不由讓他露出會心的笑容。
中年婦人解下身後的布袋,現出一具約有半丈長的古箏,她席地而坐,柔軟的裙裾輕託著古意盎然的古箏,素手輕撥,“錚錚”兩聲輕響,便調好了音準,修長的十指如同水銀瀉地般灑向琴絃,優雅而閒適。
一道舒緩的旋律彷彿從吳意身心深處流淌而出,神秘而又自然,散發著奪人心魄的魔力,讓人深深沉醉其中,無法自拔,巍巍乎高山,潺潺兮流水。在這樂音容造的悽美意境中,一道清澈甘甜的嗓音起承婉轉,甜美的歌聲合著天籟般的古箏之音,宛如多情的少女在耳邊呢喃。
猝不及防,吳意完全沉浸在這無比曼妙無上美好的音樂意境之中,眼角兩行淚水汩汩而下,仍不自知。
“咣噹”一聲,小廳房門無風自開,一位小花豹一般的少女奪門而入,打斷了吳意有生以來聽過的最美妙的音樂會,吳意猛然驚醒,狼狽擦去眼角的淚水,定身望著這不速之客。
破門而入的少女年屆及笄,渾身充滿少女的活力,精緻的眉眼間滿是焦急,唇角手腕處還帶著一些淤青,一把拉住正在歌唱的少女雙手,惶急地叫道,“姐姐救我!”
兩名身著延夏軍軍官服飾的大漢尾隨而入,撞得小廳雕花木門哐當作響,其中一位身材壯碩的軍官伸出手臂,一把向及笄少女頭上抓去,口中念道,“往哪裡逃?”
變生倉促,身為地主的方一新感覺大失顏面,勃然大怒之下用力猛拍桌面,指著站在門旁的那位黑瘦軍官吼道,“拓跋督將,看在袁督師的面子上我對你百般容忍,你如此跋扈胡為,踐踏延夏律法,當我治不得你麼?”
那名黑瘦軍官看了一眼被壯碩軍官擒住掙扎不止的及笄少女,輕蔑地朝著方一新揚了揚下巴,“方一狗,那你就不容忍一下讓我看看,我和老李就在這裡,你來治我們一個試試看?”
方一新氣得腿肚子一陣哆嗦,這拓跋嘯和鮑磊均是從靈州戰場敗退下來的霸刀旅將領,隸屬於關林軍袁滄海督師節制。和大多數統軍的文臣不同,袁督師篤信驕兵出悍將,對於能打仗的將領驕縱得很,是以關林軍內戰鬥力最強的幾隻兵馬,最是騷擾地方,讓各地軍政長官頭痛不已。
自從幾天前霸刀旅進入上闕城修整以來,強搶民女、歐人重傷等民訴案件層出不窮,搞得上闕府衙焦頭爛額。
在自己畏懼與崇拜交織的物件面前丟面子,方一新動了真怒,他揮臂地指向拓跋等兩人,冷冷得吐出兩個字,“拿下!”
身邊兩名武官隨從和兩名護衛應聲撲向二人,能夠跟在知府身邊隨行的,自然是府衙內貼身侍衛,武力差不到哪去,起碼能和對方僵持到府衙衛隊趕來吧?
事情和方知府預料的有一些出入,兩名身手高強的護衛被鮑磊單手摜了兩個滾地葫蘆,撲向拓跋的兩名府衙隨官更是不堪,一個照面間,就被拓跋嘯一雙鐵臂叉住喉嚨卡在牆上,眼角泛白,口吐泡沫,出氣少進氣多。
方一新見手下如此不堪,怒吼道,“反了反了,傳我命令調府衙衛隊來!”
拓跋嘯鐵臂一鬆,兩名府衙侍衛稀泥般委頓在地,他抖抖雙臂,輕描淡寫地說,“你敢調衛隊來,信不信我調兵屠了你的府衙?”
吳意冷眼旁觀,兩名霸刀旅武將均是走的煉體的路子,鮑磊肉身強度已達五百玄盾有餘,而拓跋嘯更是高達八百玄盾,幾乎達到凝液初期修士的肉身強度!如此一身強橫的外家橫練功夫,便是與隴上學宮的內家高手對上,都會有酣暢淋漓的一場惡戰,不知道他們在這靈力匱乏的世界如何能練到如此地步。
吃人的嘴軟,聽人小曲耳根軟,更何況他最看不得小妹妹受欺負。雙足一錯,他鬼魅般欺身上前,左手鐵鉗般掐住鮑磊的脅窩,右手已經輕巧地攬過及笄少女的腰肢,輕輕推向後方。高瘦的身形如一面單薄的門板,卡在兩名不速之客與房內眾人之間。
拓跋嘯並不如何大的雙眼微咪了起來,透出一種格外輪廓分明的冷酷,“學宮裡出來的?”語調帶著一絲謹慎。
吳意想到那些個為梁王當打手的學宮弟子,又想到那個不受歡迎的學宮媒人,沒好地說,“什麼鳥幾把學宮,盡出來些鳥人,給本公子提鞋也不配!”
拓跋嘯輕籲一口氣,督師和學宮頗有些理不清的淵源,座下部將面對學宮學子一般都很謹慎,眼前這神秘少年自承與學宮無關聯,就讓他放下了所有的顧忌。
放眼如今之延夏朝野,能夠讓督師一系有所顧忌的,真不多了。
拓跋嘯身形驟然一挺,氣質陡然一變。
淵停嶽峙,內息遊遍周身,汩汩然,沛沛然,似乎無有窮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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