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在意修寧?”
昭昭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在意,當然在意,誰叫我什麼也沒有了呢。”
修逸瞧見她脖上掛的紅繩,抬指挑了挑:“你剛才真像一條看家護院的狗,很護食的那種。”
“你妹妹養的。”昭昭把紅繩收進衣衫裡,粲然甚至驕傲的,笑著衝修逸吐出一個字:“汪。”
遠處的扇門被推開,袁真打著傘出來找人:“昭昭!”
“真姐姐,我在!”昭昭跳起來招手。
袁真循聲過來,給修逸行過禮,道:“郡主正準備請您過來呢。”
修逸嗯一聲,提步進了門。
袁真引著昭昭到簷下避風處坐了,各飲一碗驅寒湯。
見她盯著獵獵風雪不語,昭昭眼皮一跳:“郡主請世子爺來是商量……”
“好像是借糧北運一事。”袁真嘆了口氣。
屋內。
修逸擺開棋盤,並不下棋,用黑白兩色擺出北境局勢,同時淡淡道:“京裡來送節禮的是大太監李福,進城前先去大營拜見了爹。說了一堆客套話,又說皇上還是念著爹的。”
修寧比了個手語。
修逸見後點頭:“是,聖意明瞭,國難當前,讓我們兩黨以同仇敵愾為先。”
修寧將吳文柔的來意說清,修逸用棋子在盤上將吳黨將帥的進退失誤演示一遍,道:
“幾月前邊釁才起,爹就看出吳黨的土雞瓦狗全不堪用。論兵請戰的摺子往京裡遞了無數,但皇上連月綴朝,摺子進宮就沒了下落。”
“此番局勢惡化,江尚書力保父親北上抗敵,但吳黨勢強,不肯移讓邊關兵權,反倒誣他勾連藩王。”
修寧輕輕嘆息,示意道:如今這局勢,再黨爭下去於國無益,且先顧全大局吧。
“大局?怕就怕我們亡羊補牢,他們渾水摸魚。”修逸嘲道,“修寧,若吳黨那幹人扶得起來也就罷了,偏他們內部也並非一條心。大難臨頭,前線將領依舊謀身重於謀國,搶功冒進屢犯不止。”
“前線再有失,我們北上抗敵是必然,糧草不足兵馬如何調動?與其隱忍避讓,與其以己資敵,不如等敵鋒再南下幾分,朝廷急了自會棄吳黨而用父親,我們順勢救國又除奸。”
修寧沉吟許久,道:哥,你這番話,何嘗不是謀身重於謀國?
修逸默然。
修寧道:方才吳文柔說了許多話,我只聽進去一句。
“哪句。”
修寧緩緩比劃:兵卒不懂甚麼派系黨爭,他們只知保家衛國,領餉吃飯。沒道理用他們的血,去鋪就我們的權勢路。
屋內沉默片刻,門忽然開了,有婢子喚袁真昭昭進去。兩人身上染著風雪氣,怕衝撞修寧,在簾外站定:“郡主。”
婢子挑開一隙,袁真看清修寧比的手語,頷首道:“好,我與大管家明日去辦。”
說罷兩人退出來,踩著風雪回住處。
昭昭問修寧方才說了什麼,袁真嘆氣道:
“明日我隨大管家去營裡見娘娘,裡裡外外算清楚,看能擠出多少糧米。這一去沒個五六日回不來,你留在府裡,裁一裁越冬的開支。咱們以後啊,今後得緊著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