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0.意難平（十）
拿定主意，昭昭往後不再去找修逸，悶頭操持過冬事宜，置辦棉衣，備炭儲食，忙得昏天黑地。
期間遇上過一次何必，他笑道：“小丫頭，好久不見你去找我家爺了。”
昭昭也笑：“他忙著籌糧北運，我哪好意思再去叨饒？”
她有心遠離，又不好顯得太刻意，修逸教了她幾月，說遠就遠太寡情。
為了散得好看，昭昭不時會寫些問事條子，讓小丫鬟傳過去，裝作因忙才沒法當面請教。
起初，修逸還會簡明回覆，漸漸的，似是察覺到昭昭意圖，回的字數越來越少。
兩人最後一次傳信，是他沉默幾日後回的一頁空紙。
同日，賜婚聖諭到王府。
遞迴信的小丫鬟先嘴碎幾句聯姻的事，又疑惑道：“昭昭姐，這上面怎什麼都沒寫？難道是我把字捂沒了？”
昭昭搖頭：“寫著呢，明明白白的。”
她不必做戲了。
聖意如此，寧王府與吳家握手言和，共赴國難。
籌糧事宜越發加急，大批糧米北調，寧王府賬面跟著吃緊，上下借據。
但仁名在外，入冬後日日都有流民乞丐聚在府外求施捨，得了幾頓飽飯，竟就地搭窩，很有點靠山吃山的意思。
放任下去不是個辦法，修寧讓婢子清庫，將首飾珠寶賣給雲州官貴富商，得來的銀子全換了糧，讓府中管事在城外撐棚施粥。
頭幾日還好，上慈下孝，乞丐流民們感恩戴德。漸漸的，求粥的人愈來愈多，但世上哪有吃不空的糧山？
粥略稀些，下面就鬧起來，說甚麼寧王府小氣，甚麼管事貪錢私漏，甚麼舍小利搏大名……
袁真聽得一肚子火，逮了幾個鬧事頭頭，當著千百人罵道：“愛喝喝，不喝滾！嫌我們不好，整個雲州地面上也沒哪家老爺出來佈施過！我家郡主掏空私庫，搭棚濟貧，就為讓流離失所的人能捱過這個寒冬，有棚子有被褥還有放筷不倒的粥，你們還要如何？”
有人畏縮，有人不屑，有人邊吃邊罵，少有人真心感恩戴德。
粥一直施，下面照樣嘀咕。
昭昭在心裡為修寧抱不平，和袁真商計：
“咱扶貧濟困，救的是吃不起飯的真貧困，不如把現有的米糧都換成劣米混麩皮，起碼能多續半個月。”
袁真天天和流民乞丐打交道，煩得想往裡摻沙子，但還是說：
“不成，好人比壞人難當。高起的調子低不下去，真要這麼做了，外頭那些死乞白賴的貨不知怎麼罵呢。”
昭昭罵了聲娘：“只聽過仗勢欺人的，沒聽過恃弱橫行的。”
略作沉吟，豁出去了：“真姐姐，不如這樣，咱也跟著窮。”
“怎麼個窮法？”
“咱也睡棚子，裹爛被，吃劣米混麩皮。外頭那些人就算明知這是做戲，也沒臉要高過咱們的待遇。”
說幹就幹，事情果如昭昭所想，雖有怨聲，但不辱王府名譽。只是苦了昭昭袁真一干管事，僅在棚裡睡了幾日，身上就長出凍瘡，又疼又癢，折磨煞人。
這日，天陰青，北風扯著飛絮。
昭昭調布好人手，轉頭窩進角落裡小憩，夢中忽聽陣陣馬蹄，有人把她拍醒：
“昭昭姐，世子爺來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