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道:“這婆娘真是放著好日子不過瞎折騰,我聽說錢貴做賬房一個月有五兩銀子,眼見著大兒子就要說親了,唉。”
還有人語氣猥瑣地道:“就是不知道那姦夫是什麼樣的人?想必要比錢貴強得多吧?莫非是這錢貴不行?嘿嘿。”
有人答道:“還真未必沒有這個可能。你瞧這婆娘的打扮,孝衣下面分明是大紅內衫,定是個內裡騷浪的,就錢貴那柔弱的小身板能吃得消?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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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嘿嘿幾聲賤笑,又低聲嘀咕了一通,不時淫笑兩聲。
婦人家周邊的鄰居也在現場,聽說有姦夫,一個婆婆指著婦人皺眉罵道:“喪了良心啊,你一直埋怨錢貴身體不夠強壯,還不是因為你。當年你父母半袋糧食賣了你給錢貴當童養媳,要不是你公婆人好,哪裡會要你,害得錢貴不夠吃,傷了身。”
有知道內情的也道:“可不是。沒想到這香桂居然成親後還去認了親生父母,這些年不知道補貼了多少,不知道圖什麼。”
有鄰居道:“可不是犯賤嘛。可惜了錢貴這麼好的人。”
眾人紛紛議論。
中年文士似乎沒想到情勢翻轉,這婦人還真得犯了大罪,有些尷尬,僵硬地站在一旁,不再出聲。
倒是青年搖著扇子,好奇地問袁朗:“你是怎麼知道的?就憑哭聲?”
袁朗笑笑,道:“一般家裡有親人去世,哭聲要麼帶著悲傷、無奈、絕望,卻從來不會帶著恐懼、興奮,這婦人正是如此。”
青年恍然大悟,朝著袁朗豎起大拇指。
半個時辰後,武典史帶著兩名衙役將姦夫帶了回來。
圍觀的人群看了那人,紛紛吐口水唾棄不已。
有認識的街坊憤憤地道:“原來是香桂的表兄,還真是一家子白眼狼。錢貴幫了他家多少忙,居然被這樣的姦夫給害了,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有人回道:“可不是嘛。還好大人明察秋毫,才沒讓壞人逍遙法外。”青年看了說話的人一眼,見是個穿著莆田書院學子服的少年。
聽說今年莆田的秀才又多了好幾個呢,青年暗暗回憶蒐集來的資訊,這袁朗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收為己用。他漫不經心地瞟了袁朗一樣,不停展開合上、合上展開手裡的象牙扇。
姦夫見已經查出錢貴的死因,倒是沒有囉嗦,一五一十地把犯罪過程交代了,無外乎內外勾結,圖謀錢貴的家財。錢貴每月收入不少,這些年也存下不少,也就像表兄一樣的混混才沒錢花。
有人嘆道:“唉,真不知道這香桂圖什麼,自家勤快的孩子爹不要,偏去勾搭個偷雞摸狗的無賴混混,好日子過膩了吧?”
話畢,就有人用若有所悟的聲音道:“你瞧瞧那表兄,長得孔武有力,人高馬大,估計這才是讓香桂死心塌地的原因吧。”
又有個男人用淫蕩的聲音道:“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兄弟,你明白的。”
眾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偶爾還發出曖昧的笑聲。
表兄最後將所有的罪行都承擔了,堅稱香桂受其所迫,本身無罪,還請袁朗輕判。這倒是讓袁朗刮目相看,承認他是一條漢子。
就這樣,案情大白,袁朗將表兄判了死刑,收入牢中,秋後處斬。婦人因為通姦,杖八十後釋放。
青年帶著中年文士一干人等在案情明瞭之後就悄悄離去了,袁朗也未理會,只做不知。若是其有所圖謀,肯定會再次前來,目前還是看看再說吧。
衛文隨著袁朗回了衙門,看了袁朗兩眼。
袁朗見此笑道:“你可是問我明知道是婦人親手殺死丈夫,卻又為何讓姦夫揹負罪名?”
衛文難得沒有履行幕僚的責任,略有些憤憤地道:“像婦人這種對丈夫不忠不貞、最後還殺死丈夫之人難道不該判死刑嗎?”
袁朗嘆了口氣才道:“首先,姦夫願意負全責,扛下了所有的罪名。其次,錢貴有兩子一女,最小的兒子不過五歲,最長的也才十三,還需要她打理家事。”說完,又輕笑道,“你以為死才是結束嗎?錯了,生不如死才是折磨。她受了八十杖,能不能完全恢復還未可知。即使完全恢復,也不會有機會出門,人人都知道她的壞名聲,光輿論壓力就很難承受。只是苦了那三個孩子,將來婚嫁可就難了。”
衛文感慨:“如果婦人受刑過重導致癱瘓同被判死刑一樣無法照顧孩子。若是癱瘓了,孩子還要反過來照顧她。”
袁朗微微一笑:“衙役手底有數,最多行動不便,還是能做家裡活的。”
衛文點頭,受杖刑的只要家裡塞了銀子就不痛不癢,這是潛規則。
袁朗見他若有所思,就道:“你莫要以為就我這莆田衙門如此行事,就是宮裡同樣如此,杖責宮人太監的時候行刑之人對力度的掌控只比咱們衙門強,哈哈。”
衛文也跟著搖頭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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