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得很慢,等回到縣衙,武典史已經將剛才在大街上哭泣的婦人抓了回來,並且審了一回。
在縣衙門口等到袁朗,有些尷尬,儘管知道自家縣令有些能力,但是在查案上是不是同樣高水準,他還真沒信心。畢竟,今天這婦人他什麼都沒審出來,人家只是因丈夫突發惡疾而死,心裡悲痛,哪曉得就莫名被抓了。
袁朗看到武典史臉上的表情,心中瞭然,隨意問了句:“什麼都沒審出來?”
武典史撓撓頭,吭哧吭哧地道:“是的,大人,那婦人不能因為哭聲吵鬧就抓起來吧。”話音才落,就聽到有人插嘴道,“不錯,哪能胡亂抓人,真是無法無天。”
袁朗抬頭一看,是剛才酒館裡鄰桌的中年文士。他旁邊是疑似白龍魚服的當朝大皇子,那位衣飾非凡的青年。
袁朗笑笑,心想自己的屬下還不如治下的百姓對他有信心,真不知道是失敗還是失敗呢。
武典史被人插話,似乎更加尷尬,輕聲問袁朗道:“大人,您看,是不是將那婦人給放了?”
袁朗輕笑一聲,道:“那婦人有罪,怎麼能如此輕易釋放?”
武典史愕然,莫非婦人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竟然得罪了大人,才會讓大人如此堅持?可大人也有些過了,畢竟有外人在此,私底下整治那婦人不更好嗎?
中年文士似乎怒了,瞪著眼睛,指著袁朗道:“狗官,真是豈有此理,你莫要以為天高皇帝遠,想一手遮天。”
袁朗聽了,覺得很好笑,卻並不解釋,而是對武典史道:“武典史,你將那婦人帶到她家,我也過去查個水落石出,也讓過往的百姓瞧瞧我這個小小縣令是不是一手遮天。”
武典史忙道:“好的,大人。”
袁朗又道:“帶著仵作一起。”
眾人就往婦人家走去,更有不少看熱鬧的好事者跟著。
好在婦人家並不遠,不一會,眾人就到了婦人家中,當然少不了中年文士及青年。
婦人丈夫的屍體此時正躺在堂前一張木床上,身上蓋著一張白麻布。
婦人跪在堂前,哭得梨花帶雨,不停磕頭喊冤。
婦人哭哭啼啼地道:“大人,民婦從小到大,連一根針一根線都沒偷過,真不知犯了什麼罪,您要給我做主啊。”
眾人見這婦人約莫二十八九,面板微黑,個子不高,但是顧盼之間一雙眼睛活靈活現,生生添了三分姿色。而又因一身白色孝衣,再添兩分顏色,反倒比許多婦人美貌三分。
袁朗不理她的喊冤,而是微笑道:“你真得不打算認罪嗎?莫要心存僥倖,如果你認罪,大人我會考慮輕判。”
婦人聽了,身體僵了僵,不過並未開口,只是嗚嗚嗚地哭泣,那悲傷與委屈簡直溢於言表。
袁朗見婦人不到黃河心不死,便揮揮手,示意仵作去檢查屍體。
約莫一盞茶功夫後,仵作對著袁朗道:“大人,並無異常。”
婦人聽了,捂著臉,哭聲更大了,好似自己是竇娥,眼見飛雪就要從天而降。
旁觀的中年文士似乎抓到了把柄,斥責袁朗道:“真真不知所謂,莫要公報私仇!”
袁朗聽到他說“公報私仇”,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一個天子門生、二甲進士難道真得會因為哭泣聲太過吵鬧就將人關了?也太想當然了吧?誰會這麼蠢?
這時,一隻綠頭大蒼蠅嗡嗡地飛了過來,圍著死者腦袋飛了好幾圈,最終停在鼻子上。
袁朗指了指那裡,對仵作道:“檢查死者的鼻孔。”
仵作忙跑過去抬高死者下巴,檢查鼻孔,竟然發現已沒入死者腦部的整根鐵釘!
不由冷汗直冒,果然“最毒婦人心,黃蜂尾後針”。
圍觀的眾人見仵作取出的兩寸長鐵釘,均倒吸一口氣,與仵作難得心有靈犀,還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婦人見罪行暴露,身體軟倒在地。
袁朗這才微微一笑,回身對跟著的武典史道:“武典史,去將她的姦夫抓來。”
武典史迷惑地道:“姦夫?在哪?”
袁朗嘆了口氣,怎麼以前沒覺得武典史這麼遲鈍呢?他只好提醒道,“讓這婦人招供。”
武典史忙滿臉愧色的去審問婦人了。
圍觀的百姓頓時興奮了,嘰嘰喳喳地紛紛議論:“我就知道大人不會冤枉好人,這錢貴還真是倒黴,居然娶了這麼個婆娘。”
有人答道:“是啊,錢貴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娶了這麼一個惡婆娘,真是祖上無德啊。”